第一百零三回:公堂外原告答路人, 未婚夫仗義顯口才
有擠到前排聽審的路人說道:“壽寧侯非要陸宜人查案追凶,那就是看中了陸宜人的本事咯,看來陸青天後繼有人了。”
眾人皆有欣慰之意。
陸善柔謙虛的說道:“我隻是跟著父親學了一些粗淺的本事,靠著運氣破了幾個案子而已。況且我破案並非單打獨鬥, 有錦衣衛助陣, 事半功倍。”
陸善柔竭儘全力把錦衣衛拖進來!看牟斌這一回還能不能置身事外!
有路人問:“陸宜人看過《陸公案》沒有?”
陸善柔說道:“看了啊,一共十本, 寫的很好, 我還等著看第四卷呢,可惜梧桐居士還沒寫完。”
我不僅看了, 我還寫了呢,技多不壓身。
又有路人問:“陸宜人是怎麼接手兩個推官被謀殺的案子?這兩樁凶案和壽寧侯被刺殺有什麼關係?非要陸宜人破案。”
陸善柔說道:“被害人之一的沈推官是我的鄰居, 所謂遠親不如近鄰, 是沈大少托付我的,但這個案子查著查著, 似乎和十年前一樁舊案有關係, 十年前我才多大?實在沒什麼頭緒, 怕耽誤了破案, 就辭了此事, 還是官府出麵去查比較合適, 我們還是要相信朝廷嘛。”
“至於壽寧侯被刺殺……我也隻是聽說而已,沒有親見。我既然已經辭了,一切交給官府處置,怎麼好再過問?”
“可是壽寧侯綁了我的侍女來威脅我,說實話,身為寡婦人家,我是怕的, 得虧家裡正在修繕房屋,一群正義的工匠不懼權貴,仗義執言,一路保護,我才能來這順天府敲登聞鼓報官。”
”我現在就是擔心我的侍女……沒了她,我連飯都吃不進去。”
話說如此,陸善柔中午可是含淚吃了三大碗呢!
有路人追問道:“十年前的舊案到底是什麼啊?”
聽到這個問題,方才還亂哄哄的場麵立刻安靜了。
陸善柔環視著路人們,一個個陌生的麵孔,他們有個共同的名字叫做老百姓。
這是一個等級森嚴的世界,他們見官要下跪,所有的權貴都可以欺負他們,如果他們不服氣,要告官。民告官,不管民有沒有道理,上了公堂,要先打五十板子。
這就是陸善柔為何要穿戴誥命夫人的服飾上公堂,實屬無奈,隻是為了順利的遞上狀紙、不被打五十大板而已。
而鳳姐,連老百姓都不是,她是奴!是這個世界的最底層,隻是財產,都不算是人。
何鼎冤死的確震撼了陸善柔,但她畢竟不認識何鼎,覺得憤怒和惋惜。
她是覺得痛,但這種痛是隔著一層盔甲打過來的。
痛的有限,她可以不過問此事。
但是鳳姐……是她竭儘全力從淤泥裡拯救出來的人啊!
鳳姐漂亮聰明,勤快肯乾,她從未害過人,為何又要被拖進火坑?
壽寧侯是個好色之徒,陸善柔豈能相信他把鳳姐當做“上賓”?
鳳姐的遭遇,讓陸善柔結結實實感覺到了痛!
是痛徹心扉的痛!是兔死狐悲的憤怒!這種走在大街上隨時被權貴擄走的恐懼,讓陸善柔有感同身受的恐懼!
下一個,可能就是自己!
這種恐懼讓陸善柔說出了明明知道不能直說,但是她必須要說的話!
陸善柔說道:“十年前的案子麼……是禦馬監長隨何鼎之死案。”
這畢竟是紫禁城裡發生的案子,知道的人有限,路人們聽了,個個麵色茫然,“何鼎是誰?他發生了什麼?”
陸善柔鼓起了勇氣,正要開口說這個案子,一輛馬車擠進了人群,擠出一條路來!
真是魏崔城!
魏崔城坐在車轅子上,大聲說道:“陸宜人剛剛敲登聞鼓告狀出來,有些疲倦了,我來說十年前的案子吧。”
魏崔城跳下車轅子,對著圍觀路人抱了抱拳,說道:“我是錦衣衛訓象所千戶魏崔城,我與陸宜人定有親事,明年開春成婚,她是我的未婚妻。”
魏崔城一亮相,路人們便被他的色相給震住了:
“長得真帥!”
“這挺直的腰板,就像一根蒼竹。”
“看這氣質,一瞧就是個正直的人。”
魏崔城好像什麼都沒聽見,扶著陸善柔上馬車,溫嬤嬤也在馬車上,伸手接應她,“陸宜人,小心腳下。”
魏崔城看著溫嬤嬤攙扶著陸善柔穩當的坐到了馬車裡頭,才朗聲說道:“十年前,禦馬監有個武功高強、立有戰功的太監何鼎……”
魏崔城把何鼎之死案說了一遍,“……最終,無人為何鼎作證,何鼎下了監獄,拒不承認自己發瘋,也不承認有人在背後指使,被太監李廣嚴刑拷打,何鼎也隻是說‘是孔子和孟子’,最終死在監獄。”
路人聽了,唏噓不已,雖然魏崔城沒有說何鼎是被冤枉的,但是以壽寧侯的名聲,路人全部都認為何鼎就是看見了壽寧侯戴了弘治帝的帽子、還調戲宮女,都不覺得何鼎突然發了瘋,才揮舞著一對大金瓜要錘死壽寧侯。
這就是公道自在人心。
一個老百姓或許是無力的,被權貴視為螻蟻,輕易就被滅口了。
但是無數個老百姓合在一起,力量是無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