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回:拉大鋸善柔入虛空, 二十六老人分豬肉
如此,就要詳細調查馬廠胡同李家人十四年前的社會關係了,這個難度之大, 就像大海撈針似的。
一夜未眠, 寒江獨釣的眼睛滿是紅血絲,還時不時頭疼,他揉著太陽穴說道:
“人要是能夠穿越到過去就好了,狀紙的編號是我親手寫的,那個不起眼的小案子一定很重要, 重要到對方要用假案調換,可是那個小案子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想破腦殼也沒用。”
陸善柔說道:“今天不去刑部當差了, 你去睡一覺,乾熬著把身體熬壞了。”
寒江獨釣就像遊魂似的,搖搖晃晃, 回臥房躺下。
魏崔城在梧桐樹下搭涼棚, 他親自動手, 腳踩在木頭上拉大鋸。
陸善柔用紗布蒙住口鼻, 為了防止柳絮入眼,她還戴上眼紗, 全副武裝, 走出房間, 將一壺茶水遞給魏三相公。
魏崔城說道:“你回去吧, 外頭都是柳絮, 今天更厲害了,就像下雪似的。”
陸善柔不肯,搬了個椅子坐下, “我就想離你近一點,看你做事是一種享受,我甚至不討厭你身上的汗味,見到你,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再肉麻的話魏崔城也是聽過的,現在已經習慣了,聽了之後耳垂不會像以前那樣發紅。
簡單的說,就是臉皮變厚了。
“我也一樣。”魏崔城回應道,說完繼續拉鋸。
沙沙沙沙!
伴隨著有節奏的拉鋸聲,陸善柔陷入了一片虛空。
前方是排列整齊的卷宗,都是弘治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書順天府提刑所受理的二十四份狀紙,按照陽數和陰數進行排列,分成了兩隊。
陸善柔行走在兩隊之間的中間,
其中,左下角寫著“辛亥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第九”的卷宗是缺失的。
這個案子後麵還有“十一”,“十三”,一個是打架鬥毆,一個是調戲婦女,都是與人相關的案子。
這種案子,京城每天都在發生,太常見了,常見到陸善柔都不可能把這些案子寫進《陸公案》裡,因為讀者不喜歡看——這種身邊經常發生的事情,沒有必要花錢買書看嘛。
彆說讀者了,就連陸善柔對待案子也不是一碗水端平,她以前女扮男裝當父親的書童查案時,隻關注命案和大案要案,對這些普通案子不屑一顧,覺得繁瑣無趣。
現在的陸善柔也想穿越到過去,甩自己一巴掌。
十二月二十六,編號第九的案子到底是什麼?
陸善柔挖掘著自己的回憶:
那是臘月,冰天雪地。
陸善柔腦子響起孩童們的歌謠: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燉豬肉!”
哦,對了,那天發生了一樁和豬有關的事情。
那個月最轟動京城的案子,我已經寫進了《陸公案》第八回。
叫做“惡婆婆自首殺賢婦,找凶器原來是丈夫”。
婆婆來衙門自首,說兒媳婦不孝,她用拐杖把兒媳婦打死了。
但是陸青天驗屍之後,發現媳婦身上大多是“棒打中空”的傷痕,要形成這種中間是白色,兩邊青紫的傷,對方力氣要足夠的大,快速掄起棍棒擊打才能形成。
婆婆中過風,杵著拐走路還抖抖索索的,不可能把媳婦打成這樣。
倒是婆婆的兒子喝酒賭錢,經常打罵媳婦,陸青天懷疑真凶是兒子,婆婆是為了給兒子頂罪。
因為按照大明律法,丈夫殺妻要判絞刑,婆婆殺兒媳婦是無罪的,頂多罰一點錢。
為了驗證自己的推測,陸青天買了一頭豬,邀請和婆婆差不多年紀的杵拐老人去衙門,用拐杖打豬,看豬是否能出“棒打中空”的傷。
為了力求真實,那頭豬剛剛弄死,還沒有放血。
十來個老人吭哧吭哧打豬,最後的結果是連個白印都沒有。
陸青天嚴審丈夫,終於招認了,是丈夫虐殺了妻子,要母親頂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