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回:為奴婢大姐變如意, 托鴻雁隱娘來傳書
陸善柔聽了,心中一片悲涼,親爹利用兒子的屍體以屍訛詐, 逍遙快活到老, 現在提起“李淵”, 親爹都不記得李淵是誰。
親情這個東西, 有的人視為比珍寶、生命更貴重的東西,失去了痛不欲生。
有的人隻是當做過上好日子的工具, 沒了就沒了。
陸善柔忍住內心的悲傷, 繼續問李種:”之後徐瓊家裡找過你們嗎?徐瓊後來高升為禮部尚書,沒找你家算以屍訛詐的舊賬?”
李種搖頭, “從未, 這種愛惜名聲的大官,應該也不願意提起這些糟心事吧,宰相肚子裡能撐船嘛。”
“即使他找上門來, 打官司贏了, 判了我爹以屍訛詐, 把銀子退給他,那又怎樣?京城的人都喜歡看熱鬨, 都時隔二十四年了, 那麼大一個官還和我們鬥升小民較真, 他的麵子也過不去啊。”
陸善柔想了想, 遇到李父那樣連兒子的屍體都用來搞錢的難纏的刁民,的確不如放下,小事化了。
還是找不到李大壯李大姐姐弟和李淵李種兄弟的關係,陸善柔冥思苦想,突然腦子閃出一線光亮!
一般簽了死契, 買了丫鬟,這個丫鬟就是家裡的財產,會根據主人家的喜好改名字,李大姐是李淵摔死的那一年被賣進了徐府,那麼她就不叫李大姐了。
就像鳳姐,以前叫做劉秀,後來跟著陸善柔,改名叫做鳳姐。
陸善柔問:“給徐府掛瓦的時候你在不在?”
李種說道:“我那個時候十四歲,手藝已經很熟了,當然在。”
陸善柔問道:“徐府有個丫鬟,和你弟弟李淵一樣,都是十歲,模樣周正,眉間有一顆胭脂記,她剛剛被賣進徐府當丫鬟,應該隻是做一些粗活,你使勁想一想,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說到李大姐,李種眼神一片茫然。
但是提到十歲女孩,眉間有胭脂記,李種的眼睛瞬間有了光亮!
李種說道:“您說的是如意姑娘吧,瓜子臉,胭脂記,才留了頭發,年紀應該和我弟弟差不多,梳著兩個雙丫髻,是個低等的灶下婢。”
“我們這些工匠的一日三餐,還有喝的粗茶,都是如意燒出來的,挺熱心的丫鬟,從來沒有短過我們的吃食,把我們當人看,我記得她。”
是如意!
果然改了名字!李大姐改名如意!
陸善柔連忙問道:“這個丫鬟如意,有沒有被徐府的人打罵、欺負?”
李種說道:“應該沒有吧,徐府的人看起來一團和氣,挺好相處的。否則,我爹也不敢以屍訛詐啊,不就是為了捏軟柿子嗎。”
嗯,有道理。唉,這世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陸善柔又問:“徐家有妻有良妾,妻妾關係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妻妾不和的說法?”
李種笑道:“妻妾那裡有真正和睦的?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我聽如意姑娘說,徐府一開始是小妾當家,正妻一直在老家伺候公婆。”
“後來,正妻聽說徐翰林在京城納了個良妾,京城本地人,說北京官話,能寫會算,讀書識字,打理家務,家裡都稱‘奶奶’,就像正頭夫人似的,那裡還能坐得住?”
“正妻立馬就趕到了京城,擺出翰林夫人的架子,拿回了掌家大權,給小妾立規矩,把小妾馴服的服服帖帖。”
這個小妾應該是後來扶正的張夫人了。
當時的張家,隻是京城小門小戶,家境殷實的普通人家。
陸善柔問道:“你怎麼知道原配夫人訓誡小妾一事?都是如意告訴你的?”
李種搖頭,說道:“如意那時候隻是個最低等的灶下婢,給下人和我們這些工匠做飯,伺候不到小妾和夫人身邊去,她也隻是聽其他下人偷偷議論,沒有親眼見過,但我見過……”
原來,李種修繕屋頂,掛新瓦的時候,在屋頂上看見後院裡,有個麗人雙手舉著水盆,在院子裡罰跪。
還有個老嬤嬤教訓麗人,“……夫人查了家賬,賬目有問題,短了一百多兩銀子,咱們家可不興吃裡扒外啊。”
麗人說道:“賬目沒問題,京城什麼都貴,不比江西老家,再說老爺是翰林,吃穿用度不能差了,麵子上過不去,花銷自然大一些,我若是做了手腳,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麗人說到這裡,雙手再也支撐不住了,一盆水嘩嘩從頭頂淋下來!
“……那可是京城的冬天啊。”李種說道:“一盆水淋下來,不得凍成冰雕?妾就是妾,再風光的妾,見到正妻,就得夾著尾巴做人,看正妻臉色過活。”
這一次,總算是不虛此行。搞明白了徐尚書府上的妻妾不和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