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憑我喜歡看彆人跪著。(1 / 2)

趙眠離家這麼久這麼遠,自然不可能隻帶沈不辭和周懷讓兩人。太子殿下所到之處,都有不少影衛暗中護他周全,隨時隨地供他差遣。

影衛們各個訓練有素,不出半日,李二的底細就被他們查得一清二楚。

衝州城內確實有這麼一個殺魚的李二,本本分分地殺了二十年魚,父母雙亡,又因為家境貧寒一直娶不到的媳婦,三十二歲了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乏善可陳的普通百姓,乍看之下似乎沒什麼疑點。

他口中那位天下第一美的趙姑娘也真切存在。賣豆腐家的女兒,和李二訂了娃娃親,在十六歲那年因病去世。後來趙家舉家搬遷,李二也逐漸和他們斷了聯係。

周懷讓聽罷,有些許動容:“豆腐姑娘都去世十多年了,李二還為她守身如玉,誓死不娶,曾經滄海難為水啊。”

“你在感動什麼。”趙眠一語打破周懷讓的美好幻想,“李二又黑又窮,他想娶也沒人願嫁。”

周懷讓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後道:“殿下說的是。”

除了李二的底細,沈不辭還給趙眠帶來了一個消息:“殿下,衝州劉府上下,一共一百二十口人,於昨夜之間,悉數失蹤。”

趙眠微訝:“失蹤?”

沈不辭:“嗯。”

趙眠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下文。他冷沉一張臉,說:“孤反問你的時候,意思是讓你展開說說。你沉默寡言可以,但不能比孤還惜字如金,因為這樣會顯得你一個護衛比孤這個太子更威嚴高冷——你可明白孤的意思?”

沈不辭:“明白。”

趙眠:“……”

沈不辭:“……”

趙眠扶額:“……繼續說。”

沈不辭道:“前一日,劉府還在準備劉姑娘的喪事,翌日一早,上到劉府的主君主母,下至婢女仆從,均不見了蹤影。府上見不到任何掙紮打鬥的痕跡,無人知曉他們去了哪裡,一家百餘口就如同憑空消失了一般。民間傳言,劉小姐因為自縊之事惹得國師動怒,牽連全族落得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下場。”

趙眠問:“衝州城內情況如何?”

沈不辭道:“人心惶惶,百姓敢怒不敢言。”

趙眠不解:“如果真是國師下的手,大可直接血洗劉府,殺雞儆猴的效果會更好。”

沈不辭道:“有人說,劉府眾人是被帶去了南宮,以身飼蠱。”

雖說是他國之事,趙眠聞言還是不禁蹙起了眉:“一國國師如此這般草菅人命,又有太後無度縱容,都不用北淵出手,東陵遲早亡國。”

沈不辭道:“嗯。”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殿下所言極是,不用北淵出手,東陵遲早亡國。”

“等等,”趙眠心念一動,自語道,“北淵麼。”

趙眠記得,丞相曾經教過他,判斷一件事的幕後黑手是誰,最簡單快速的方法便是看此事若成,誰的收益最大。

若萬華夢變本加厲,激起民怨,引得言官群諫,最後導致太後不得不出麵阻止。師兄弟反目,東陵內亂,得益最大的無疑是一直對東陵國土虎視眈眈的北淵。

趙眠千裡迢迢來到東陵,是為了從萬華夢手中拿到一樣東西。他確信這樣東西對北淵同樣有吸引力,北淵的暗樁會在衝州有所行動一點也不奇怪。

東陵,萬華夢,雌雄雙蠱,看上去並不簡單的黑皮魚販……現在已經夠混亂了,若北淵再摻和進來,想要把控局勢隻會難上加難。

“派人去查查劉府全家失蹤之事。”趙眠道,“此事未必是萬華夢下的手。”

沈不辭:“是。”

“對了殿下,”周懷讓道,“李二已經洗好澡了,他說他還想和您談談。”

趙眠收斂心神,從沈不辭手上接過帷帽戴上:“傳。”

李二被強迫洗澡洗了一個時辰,直到身上沒有魚腥味才作罷,皮都被洗掉了一層。今日他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整個人挺拔了不少,但看臉還是醜。

趙眠坐在檀木椅上,抬眸掃他一眼:“何事。”

李二湊近一步,好奇地問:“你在屋內戴帷帽乾嘛?”為顯尊重,他又加了句:“公子?”

趙眠淡聲道:“那你又乾嘛把自己搞成黑皮。”

李二莫名其妙:“這哪能一樣,我是天生的啊。”

趙眠懶得和殺魚的多廢話:“有話快說。”

“哦,是這樣的,我……”

“跪下說。”

李二腦袋一歪,打量著眼前的少年公子。

一身精美華麗的錦衣,麵容隱藏在麵紗之後,隻能隱約看見模糊朦朧的輪廓。

可即便看不清臉,也能想象出來少年此時的表情——那種仿佛世人就應該跪著同他說話的表情。

趙眠道:“不願意麼。”

“倒也不是。”李二笑笑,“隻是你又不是我丈母娘,我憑什麼跪你。”

“憑我喜歡看彆人跪著。”趙眠理所當然道,“也憑你的小命現在捏在我手裡,我可以隨意處置。”

李二似乎沒有被嚇到:“可是你能怎麼處置我呢?我又不怕死,而且你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萬一找不到解藥,你殺了我還是要一個人毒發,到時候你死得隻會比我更慘。”

“你好像忽略了一點。我雖然不便在此時取你性命,但我可以慢慢折磨你。”趙眠娓娓道來,“比如揪著你的頭發往牆上撞,又比如把你掛上橫梁,等你快死了再救你,如此往複循環。”

李二沉默片刻:“對不起公子,我承認我剛才態度差了一點,可……”

“可你還是不想跪,對嗎?”趙眠意有所指,“也不知你這傲人風骨從何而來。”

“你誤會了。”李二笑道,“我一個殺魚的能有什麼風骨,隻不過是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能不跪當然不想跪。但都被你威脅到這份上了,我也很怕的啊。如果你真那麼喜歡看彆人跪著,我跪就是了。”

說著,便跪了下去。

趙眠一出生便是太子,下至黎民百姓,上至高官權臣,他早已數不清多少人在他麵前跪過。如今為他屈膝之人又多了一個李二,可不知為何,他並沒有覺得自己有多高高在上。

李二就這樣跪在他眼前,沒有刻意將背挺得很直,以昭示他內心的不服,卻也沒有敷衍以對。他跪得如此隨意,仿佛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又哪來什麼屈辱不甘。

李二仰起腦袋看著他:“可以說事了麼。”

趙眠壓下心中不滿,不露辭色:“說。”

李二道:“我們現在應該是要去京都找國師吧,我想問問我們的計策。”

趙眠道:“沒有計策。”

李二歎著氣,一副“現在的年輕人真不知天高地厚”的語氣:“我大東陵的護國國師,四大宗師之一,天下這麼大,也就三個人能同他碰上一碰。我們是要從他手上搶到解藥,不是去京都趕集賣魚,沒有計策怎麼行。”

趙眠反問:“你有何高見。”

李二擺擺手:“沒有,我一動腦子就頭疼。”

“那你找我的意義是什麼。”趙眠冷冷道,“說廢話恕不奉陪。來人,叉走。”

話落,沈不辭就來到了李二跟前。

李二忙道:“彆彆彆,我自己走,叉起來我胳膊疼。”

待李二走至門口,趙眠忽然又叫住了他:“你那個心上人,張姑娘。”

“趙姑娘,”李二嚴肅地糾正,“是趙姑娘。”

趙眠“哦”了一聲,“她幾歲病逝的?”

李二低下頭,黯然神傷:“她走的時候,才剛過十六歲的生辰。我還記得那一天,我殺完魚回家,她……”

“夠了。”趙眠不悅地打斷,“你記得倒是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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