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你是北淵小王爺麼。(2 / 2)

趙眠一揚手,真李二便被帶了下去。他望著假李二,問:“是你自己坦白,還是我逼你坦白?”

李二反問:“你要我坦白什麼。”

“你口口聲聲說要和我結盟,卻不肯以真麵目示人,我見不到你的誠意,又如何能相信你。”

李二就笑:“就算我坦白了,你又怎知我說的是真是假。”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趙眠道,“我自有辦法。”

李二低頭沉思許久,臉上的表情是變幻莫測,莫測變幻,最後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似的,說:“好吧,那我說了,其實……”

李二話說到一半,眼看要到關鍵信息就停了下來,明顯是想營造一種緊張的氛圍。

趙眠理都懶得理他,繼續喝自己的茶。

沒人捧場的李二深吸一口氣:“其實我是西夏人。”

趙眠漠然:“哦。”

李二繼續道:“我啊,本是西夏皇宮內的一等禁衛軍。西夏亡國後,我有幸存活至今,帶著殘存的禁衛軍輾轉來到東陵,蟄伏兩年,伺複國良機。我不願以真麵目示人,是怕北淵的暗樁認出我。”

周懷讓問:“為何是東陵?”

“不然能去哪?”李二自嘲道,“北淵還是南靖?西夏被北淵所滅,南靖表麵上雖未參與,暗地裡可給了北淵不少軍械糧草,‘狼狽為奸’四字算是被南北兩國玩明白了。隻有曾經和西夏有過秦晉之好的東陵,也許能容得下西夏遺民。”

周懷讓不可多得的聰明了一回:“你說是就是了?證據呢?”

李二道:“我們西夏禁衛軍都有一塊隨身攜帶的玉牌。每人一枚,天下無雙。”

趙眠聽說過這件事,確有其事。

周懷讓伸出手,攤開掌心:“拿來。”

“我沒帶。”

周懷讓強硬地說:“沒帶就是沒有!”

李二笑了:“帶了才更可疑吧。我主動來找你們,還隨身帶著象征身份的玉牌,被你們一搜身不就暴露了,簡直是在故意引你們發現。你信不信,我若是現在就交出玉牌,你家公子又要說我在騙人。”

周懷讓一想,好像是這個道理啊。他問:“那你玉牌放在哪了?”

李二悠悠道:“衝州。”

周懷讓急了:“從京都到衝州一來一回至少需要六日!”

李二點頭:“是這樣沒錯。”

周懷讓怒斥:“你分明是在拖延時間!”

周懷讓都看得出來的東西,趙眠當然了然於心。就算他現在派人回衝州去取所謂的玉牌,在接下來的六天,他依舊無法確定李二的身份。

但問題是,即便最後找到了那枚玉牌,就一定能證明他是西夏人麼?玉牌離了主人,被誰搶走都有可能。

周懷讓一直被李二帶偏,顯然忘了一個關鍵點。假李二說了這麼多,卻遲遲不願意摘下他的黑皮麵具。

假李二不是李二,借用他人之臉一事已是板上釘釘。以李二隨心所欲,肆意行事的風格,事已至此肯定沒了再繼續裝下去的耐心,除非他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李二不得不裝的原因很簡單。

因為李二知道,自己的臉才是暴露他身份的最佳證據。

因為李二見過他,他也見過李二。

因為李二非常清楚,隻要他露了臉,自己就會把他認出來。

他們兩個人,是認識的。

趙眠長到十八歲,認識的人不計其數。在這些人中,誠然大部分是南靖人,而李二顯然不是南靖人。如此一排除,搜尋記憶的範圍便可以大大縮小。

自懂事開始,趙眠就被父皇和丞相帶著接見各國的使臣。無論是和南靖有著相似文化,淵源頗深的三國,還是南洋小國,亦或是遠渡重洋的西方島國,他均有過接觸。

他見過的外邦使臣,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茫茫近千人之中,李二會是哪一個呢。

李二如此藏著掖著,證明他並非讓人見過就忘的小人物,說不定還曾給他留下過極深的印象,是個他看一眼就能認出來的“舊識”。

鎖定的範圍進一步縮小。

失蹤的劉府,李二等人不俗的輕功,李二本人不俗的膽識,試圖掩飾卻偶爾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少年的驕傲,和他難以解除的易容之術……

趙眠的腦海中快速閃過一個又一個身影,從最近到過去,從西夏到南洋,記憶越來越遙遠,卻因為他驚人的記憶力而依舊清晰。

最終,他的目光鎖定在寥寥數人身上。再剩下的,隻能憑借他的直覺去……猜。

會是誰。

趙眠眼中的霧氣漸漸散去,他定定地望著李二,沉靜許久終於啟唇:“我會派人去找你說的玉牌。”

趙眠突然這麼好說話,讓李二有一絲的詫異:“真的假的。”

趙眠衝他端莊一笑,這是他在麵對外邦使臣是慣用的笑容:“真的。”

李二遲疑片刻,臉色都不自覺地誠懇了兩分:“其實,無論我是誰,我想除掉萬華夢拿到解藥這一點和你一模一樣,你毋庸置疑。”

趙眠不置可否,而是:“你既是西夏人,應當知道西夏為何而亡。”

“你提此事我就要傷心了。”李二沉痛道,“我西夏朝曆經十一帝,享國二百餘年,於兩年前被北淵所滅。”

趙眠又問:“那你可知,滅西夏的罪魁禍首是何人?”

李二雙拳緊握:“當然是那個喪心病狂的淵帝。”

趙眠輕嗤:“淵帝固然是元凶,但西夏亡國亡得如此之快卻是因為另一個人。”

李二問:“誰?”

趙眠緩聲道:“兩年前,北淵西征,一路勢如破竹,直至靈州。西夏死守靈州,北淵損耗兵馬錢糧無數,仍然久攻靈州不下。”

“然而就在淵軍一籌莫展之際,戰況忽然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轉機。”

“靈州守城的主將沒有任何預兆地暴斃身亡。緊接著,一片混亂的靈州,深夜城門大開,竟是生生將淵軍迎入了城內。”

“淵軍入城後,猶入無人之境,西夏軍心渙散,竟毫無還手之力。淵軍在靈州苦戰半年之久,最後一戰隻用了兩天一夜,就將西夏防禦重鎮靈州拿下。”

“開城門的不是彆人,正是主將一手提拔起來的,他最信任的一位前鋒,名字好像叫……”趙眠一頓,佯作思索,“叫葉驍。”

“傳言,葉驍在做完這一切後,染血的長靴踏過被他暗殺的主將的屍體,身披暗紅披風登上城門,俯視滿城屍山血海時,隻說了一個字——蠢。”

“當真是囂張狂妄得令人發指。”

“後來,人們才發現,葉驍並不是真正的葉驍,而是淵帝的次子,北淵年僅十六歲的恒王。因為他在總角之年就被封了王,世人又多稱其為小王爺。”

“經此一戰,小王爺名聲大噪,名利皆入其麾下。淵帝更是龍心大悅,稱其為國之利器,並將自己一手培養的,可掌天下諸事的負雪樓全權交予給他。”趙眠輕輕一笑,看戲般道,“我還聽說,這件事讓北淵的太子爺頗有不滿,兄弟間因此有了不小的嫌隙。”

“靈州失守後,西夏再無城可守,無將可用,不出三月便被淵軍攻破國都,禁衛軍死戰不降,然難有回天之力。皇宮淪陷,年輕的帝後雙雙刎劍而亡,其餘皇室宗主被俘,曆經二百餘年的西夏至此亡國。”

趙眠說著兩年前他國之事,思緒卻飄回了六年前的南靖。

那年北淵使臣來訪,父皇設春宴於園林。他熟練地端著大國太子應有的風采禮儀,敬陪父皇左右。

賓主儘歡之時,一抹華貴的黑色蟒袍不期然地飄入他的視野。

“幼時,本王年少無知,對殿下多有冒犯。今遠道而來,親贈爾明珠一枚,遊仙一枕,望殿下笑納,海涵本王當年之過。”

清朗的少年音,語氣散朗,猶如新桐出引,春光正好。

身著明黃色朝服的趙眠微微抬眸,在簌簌桃花中,對上了一雙清風般的眼睛。

憑欄而望,儘年少。

……

趙眠收回思緒,也收斂了笑意,目光冷冷地看著李二。

李二亦回望著他,目光如炬,眼底藏著難以壓抑的興奮,仿佛在這一刻年輕了十幾歲,像個和趙眠同齡的少年,因為終於找到了旗鼓相當的玩伴而興奮不已。

趙眠盯著李二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不緊不慢道:“我問你,李二,你是北淵小王爺麼。”

作者有話要說:  眠眠:吃我一計直球

十八歲的臉沒看到,先在眠眠的回憶裡看個十二歲的~

本章20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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