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第 97 章 唯有一國之君方能配得上……(1 / 2)

三月一十春夜, 淵帝魏照修駕崩於長夏宮。

北淵皇宮仿佛下了場大雪,在一夜之間從春日橫跨至冬季。站在高處放眼望去,白綢飄散, 華蓋高舉,一盞盞白色的燈籠在和煦的春風中輕輕搖晃。

皇室宗族, 文武百官皆著喪服, 摘冠去飾,額蹙心痛。春光依舊明媚, 皇宮內卻處處縈繞著慟哭流涕之聲。

先帝崩逝, 眾人在悲痛的表象下心心念念的隻有一件事——誰將坐上龍椅, 成為北淵新一任帝王。大家心知肚明,決定北淵將來的並非先帝不知有無的遺詔, 而是手握重兵的恒王殿下。

恒王殿下十六歲便率領大軍亡了西夏,年少成名,大露鋒芒。現下當年百戰不殆的征西軍正駐紮於盛京城外,哪怕英王統領著京師禁軍, 也無法與之抗衡。

隻要恒王殿下想,他是當之無一的儲君人選。可種種跡象表明,他似乎不那麼想,旁人這才膽敢動那麼一點心思。

正月初九事變後,恒王在英王和五殿下之間猶豫兩月餘, 是時候做出決斷了。

大殿之上,文武重臣和王公貴戚分列兩側,靜候恒王大駕。唯一不在的是四皇子魏懷逸, 他本就體弱多病,先帝駕崩後更是悲痛不能自己,導致病情複發, 臥床不起。

無人在意一個無關緊要的皇子的缺席,新一任淵帝隻可能是英王和五殿下其中之一。

等了近半個時辰,太監的聲音才在宣德殿外響起:“恒王殿下到——”

眾人立即垂首斂目,規規整整地俯身行禮。不多時,寂若無人的殿內響起了沉穩的腳步聲,一道白色的衣擺一一從他們放低的視野中掠過。

魏枕風哭是哭不出來,但一些表麵功夫還是要做的。隻見他一襲素白的喪服,白色的發帶高高綁起馬尾,於萬眾矚目下踏入宣德殿。

魏枕風尚未落座就道:“都免禮。”

眾人抬起視線,看見身著喪服的青年踏上階梯,像往常一樣朝最高處走去。和往常不同的是,他沒有在那把專門為他準備的輔政太師椅前停留,而是徑直走過去,狀似不經意地坐在了龍椅上。

他的動作隨性又自然,仿若這個位置本來就是他的,再理所應當不過,儘管殿內已是驚惶萬狀,一片愕然。

英王年長,尚能勉力保持鎮定,喜怒不形於色。年幼的五殿下則色若死灰,震驚滿滿地寫在了臉上。

雖然恒王殿下從未明說過儲君一事,但誰都能看出來他有意退居幕後,扶持新帝上位。是什麼讓他改變了主意?若恒王突然又對皇位有了興趣,誰能和他爭,誰又敢和他爭。

“想說什麼就大聲些。”魏枕風看似一副很好說話的性情,嘴角甚至帶著隱隱的笑意,“在心裡說本王可聽不見。”

在可聞針落的寂靜中,無人膽敢貿然開口。最後,是英王率先站了出來,最先向侄子俯首稱臣:“臣,不敢。”

眾人見狀,紛紛行跪禮仿之:“臣不敢。”

魏枕風的掌心覆於扶手的龍頭之上,居高臨下地俯視眾臣。很神奇,那把太師椅分明和龍椅一般高,一般大,可坐上去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

他想起了趙眠說過的話。

“龍袍加身,可享世人生殺之權,平治山河之事。勢位至尊,無敵於天下。這麼‘刺激’的事,你確定不想試試麼。”

趙眠說得對,這麼刺激的事,不嘗試一下太可惜了。就算他能委屈自己將皇位拱手讓人,可眠眠不願意啊,輕世傲物的陛下不能忍受自己的眷侶在北淵稱他人為“陛下”,也不能忍受自己不能名正言順地擁有北淵中宮之主該擁有的一切。

唯有一國之君方能配得上一國之君。

在宣德殿偏殿目睹了所有的趙眠對此還算滿意,要是魏枕風真的從英王和五殿下之中選了一個對其俯首稱臣,導致繁繁日後偶爾來北淵過個暑假不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長子,他一定會憋屈得連夜回南靖。

還好,這段時日的龍床沒有白睡。

趙眠看夠了,對身後的雲擁說道:“回去罷。”

雲擁問:“陛下是要回承明宮嗎?”

“朕想先去見一個人,”趙眠說,“你們的四殿下。”

魏懷逸生母早亡,自幼在北淵宮中無依無靠,病弱的體質注定他無緣儲君之位,魏照修對他的態度亦是可有可無,幸得梅貴妃用心照料,才得以拖著一副病體長大成人。

魏枕風得勢後,魏懷逸從偏僻的小宮殿搬進了大寢宮。趙眠到訪時,他正半躺在床上,由貼身太監伺候著喝藥,白榆剛好也在。

魏懷逸見到趙眠,動作艱難地起身欲行禮:“一嫂怎麼來了。”

趙眠糾結片刻,勉強決定暫時不阻止魏枕風的弟妹們這麼叫他。他問白榆:“四殿下病情如何。”

白榆道:“四殿下憂思成疾,沒什麼大問題,隻需靜心休養便可痊愈。”

麵對趙眠突如其來的關心,魏懷逸顯得受寵若驚:“有勞一嫂記掛,懷逸的身子向來如此,休息幾日就好。”

趙眠意有所指道:“如今大局已定,你想不休息也難了。”

魏懷逸低咳了兩聲,問:“一嫂此話何意?”

趙眠屏退宮人,隻留下了白榆。他道:“當日魏枕風在南靖邊城遇刺,是你的手筆。”

趙眠原以為魏懷逸會竭力否認此事,不料對方隻是微微睜大了剪水的雙瞳,而後輕笑了聲,道:“果然是瞞不過的。”

少年還算平靜的反應讓趙眠有些刮目相看。無論是英王還是德妃母子,均沒有動機派一夥不入流的刺客刺殺魏枕風。排除掉這兩人,剩下的答案除了魏懷逸沒有彆人。

魏懷逸問:“一嫂,一哥知道這件事了麼。”

趙眠反問:“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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