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地垂了垂眸,閻橋腳下的步子沒停。
從A幢返回中央大廳的中間有一段人流較少的獨立通道,他慢吞吞地踱步走過,直到穿過圓門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往側麵一閃,直接鑽進了側麵的走廊裡。
閻橋靠在牆邊微微地放緩了呼吸,果然聽到那微妙的腳步聲在失去目標後分明地也停頓在了原地。
然後片刻後,一點一點地朝著他的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為體內的信息素紊亂,又或者純粹是被這些麻煩事給弄到煩躁,閻橋現在根本沒有太多心情去跟人好好迂回周旋,貼在門邊,感受著來人距離他的位置越來越近,就在對方冒頭的那個瞬間猛然間轉身一個反撲,巨大的力量下直接將來人狠狠地壓在了牆麵上,“嘭——!”地一聲撞擊清晰入耳。
“可以啊,從一開始在星艦上就跟著我們是吧,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麼——”
到了嘴邊的“人”字還沒有出口,所有的話語伴隨著閻橋落在對方臉上的視線而戛然而止。
瞳孔因為過分震驚而分明地收縮了幾分,閻橋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跟前的這個男人,直到胸膛猛烈地起伏了兩下之後似乎才終於回過神來,反複地張了張嘴,等聲音再次落出的時候,也因為不太確定而充滿了猶豫的試探:“閻……閻溪?”
跟前的人頭上戴著一頂深黑色的棒球帽,壓下的帽簷讓他的整張臉幾乎都埋在陰影當中,但是那張與閻橋如出一轍的臉依舊清晰地落入了視線。
剛才的那一撞之下他顯然有些吃痛,嘴角微齜下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最後在這樣定定的注視下隻剩下了一抹深深的無奈和歉意:“……抱歉,現在才回來找你。”
閻橋恍惚一瞬,豁然伸手,將對方的帽子整個摘了下來。
再也沒有任何遮掩,兩人久久地四目相對。
最後閻橋暗暗地咬了咬牙,朝著對方的胸口上狠狠地揍了一拳:“你特麼,到底是去哪了!?”
看似雷霆萬鈞的一下,最後落下的時候卻像是在棉花上麵輕輕的一下。
閻溪靠的牆麵上,看著閻橋的視線也是瞬息萬變,唇角微微地抖了一下,啞著聲再次說了聲“抱歉”,他垂了垂眼簾:“我蘇醒過來大概是在半年之前,其實本來就應該聯係你們,但是因為一些事情……總之,我現在還不是很方麵直接露麵,今天過來,也主要是為了提醒你一下。”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聲音愈發低沉了一些:“儘可能不要跟第一軍區扯上關係,特彆是奧尼斯。至於為什麼,有機會的時候我會再跟你聯係。”
閻橋的視線自始至終沒有從閻溪的臉上挪開過。
明明是跟照鏡子幾乎沒有任何區彆的臉龐輪廓,這樣的注視卻是讓他可以感受到一種許久未有的安全感。
他緩緩地籲了口氣,似乎終於確定了不切實際的夢境真的變成了現實,神態也一點一點地鬆懈了下來。
對於閻溪的交待他沒有提出任何疑問,全盤接受下來之後反倒有些失笑:“所以說,今天從上星艦開始一直在後麵跟著,就是為了找機會跟我說這些?”
“你以為我想要這麼辛苦地當一個變態跟蹤狂嗎?”提到這個,閻溪的表情也自然了起來,頗是無語地掃了閻橋一眼,“要不是你跟那個軍監部來的小子一直攪合在一起,我也不至於一直找不到機會跟你單獨接觸。”
說到這裡,他有些擔心地將閻橋上下打量了一番:“而且你不是頂著我的身份進的深淵軍校嗎,怎麼會突然過來這邊看ABO專科,是身體哪裡出問題了嗎?”
閻橋幾乎都已經快要忘記被家人們關心的感覺,眸色微微一動,搖了搖頭:“就是信息素可能有些紊亂,檢查一下也能放心一些。”
“那就好。”閻溪稍稍放心,但還是不忘叮囑,“那個殷庭既然知道了你Omega的身份卻沒有揭發,也不知道在打什麼心思。軍監部的存在十分特殊,不確定他到底是敵是友的情況下,最好還是不要走得太近,知道嗎?”
閻橋很清楚,他們以前的生活彆說是跟那些軍方相關部門了,即便是當初報深淵軍校都是閻溪背著母親悄悄辦的,可現在從他這位哥哥所表達的字裡行間當中都不難察覺,背後顯然是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蘇醒到現在半年的時間,閻溪的經曆恐怕並不如他所描述的那麼風輕雲淡。
閻橋伸手,將帽子重新扣回了對方的頭上:“不說彆的,我以後要怎麼找你?”
閻溪摸了一張卡片遞了過去:“有什麼事的話,你隨時可以去找十一軍區的霍勒斯上將。”
十一軍區。
閻橋的眉目間閃過一絲驚訝。
怎麼也沒想到,閻溪一直離他都那麼近。
閻橋的腦海中閃過之前見到霍勒斯時那銳利英挺的臉龐,不得不感慨這位老謀深算的上將大人,一直以來的表現是真的滴水不漏。
他掃了一眼時間:“我該回去了,不然殷庭該找我了。”
頓了一下,他朝閻溪張開了手:“不過在臨走之前,抱一個嗎,哥。”
因為是雙生,閻橋其實很少會有喊“哥”的時候,畢竟相比起閻溪這個Alpha,不管是性格還是處事上麵往往都是閻橋要更A一些。
也正因此,突如其來的這麼一聲讓閻溪微微地愣了一下。
他也張開了雙手:“當然。”
一個時隔一年的熟悉擁抱。
閻橋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背,嘴角也緩緩勾起了一抹許久未有的柔和弧度:“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