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前世，蘇折夜已經幾年沒有在十二點前睡過覺了。
難得這麼健康，他早晨八點半就自然醒了。
慢吞吞洗漱完，把一頭長發梳順，蘇折夜換上昨天洗好的衣服，走下樓去。
沒想到第一個看到的並不是顧垣。
聽到腳步聲，眼前那人轉過身來，揚出一個溫和的笑容：“Night你好。”
蘇折夜愣了一秒，才反應上來他是SEA的前任中單沈時星Serein。
同為中單位，電競圈粉絲們卻很少把蘇折夜與沈時星相提並論，而是總拿來比較。
因為他們二人的性格差異實在是太大了。
不同於蘇折夜的張揚明豔，沈時星性情低調和善，說起話來溫聲細語的。
他長得也很清秀漂亮，又來自浙江，粉絲們便稱他為典型的江南美人。
隻是……最近一段時間沈時星都沒在公眾前露過麵，驀然見到，蘇折夜發現他瘦了好多。
本就白皙的肌膚透出些許蒼白，略顯寬大的衣服遮不住纖細的手腕和腰肢，連眸底的光都黯淡了很多。
前不久的世決失利……
不可能。
蘇折夜立刻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
沈時星打了六年職業了，不可能因為比賽的失利而把自己搞成這樣子。
——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以為蘇折夜是沒有認出自己，沈時星又溫聲開口：“我是Serein。”
“嗯我知道。”
蘇折夜回神，趕緊出聲：“你好。”
沈時星笑了笑：“剛才黃經理還在說，他哪兒來的福氣能讓你主動來SEA試訓，這幾天他做夢都在笑。”
沈時星笑了一下：“歡迎加入SEA。”
蘇折夜也彎起了眼：“謝謝。”
這時顧垣從訓練室走了出來，看見蘇折夜時腳步一頓：“起來了。”
蘇折夜：“嗯。”
“先吃飯吧。”
顧垣道：“黃經理一會兒就來，找你簽合同。”
見沈時星沒有一起跟來，蘇折夜側過臉：“他不吃嗎？”
顧垣：“他在家吃過了。”
蘇折夜：“噢。”
顧垣問：“你今天要出門麼？”
蘇折夜反問：“簽了合同就能打一部分工資麼？”
顧垣怔了一秒，突然就想起全明星時黃和然說過，蘇折夜第一年的工資全部用來替父母還債了。
他抿唇，而後道：“你和黃經理商議一下，應該是可以的。”
“行。”
蘇折夜道：“那我就出門，該給我媽打錢了。”
顧垣又靜默了片刻，才開口：“我和其他幾個隊友今天要去祭拜一個人，如果程彥生不方便來接你，你可以開我的車。”
這回輪到蘇折夜怔住了。
祭拜一個人。
還是和SEA隊友一起。
蘇折夜瞬間就聯想到了沈時星的異樣。
他張了張嘴，但還是沒有問出口是誰。
心裡卻隱隱已經有了答案。
-
飯後，蘇折夜被黃和然拉著簽完了合同。
壓根不用商量，他剛開口後者就極其爽快地去找財務申請了先支付第一季度的工資。
借了顧垣的車，蘇折夜開了一個多小時，去到市區外的一家精神病院。
周內的中午，這裡人不算多，蘇折夜便沒有戴口罩。
他走到三樓西側一個護士站，出聲：“你好，我來探望A33床的謝成雪女士，麻煩問一下蔣醫生，病房現在能不能進。”
護士抬頭：“你是……？”
蘇折夜遞上證件：“她的兒子。”
護士接過，核對後說：“好的，我去問問，請你在這裡稍等。”
蘇折夜“嗯”了一聲。
幾分鐘後，護士走了出來：“病員現在情緒穩定，登記後檢查一下您的隨身物品就可以進去了。另外，不要說刺激性話語，不得帶病員離開病房，那邊有探視製度麻煩先仔細閱讀。”
蘇折夜笑：“多謝。”
每次都是一樣的話術。
但是這女人見到自己後情緒穩不穩定，就不好說了。
他心底一嗤。
病房前，果然站著等候多時的蔣醫生。
蔣醫生扶了扶眼鏡框：“折夜，這次還要進去嗎？”
蘇折夜想，這位從醫多年的老教授估計都被那女人的撒潑搞出心理陰影了。
“好久沒來了，看一眼吧。”
蘇折夜道：“順便把今年的費用全部交了，麻煩蔣醫生了。”
他把銀行卡遞給蔣醫生：“密碼和之前的一樣。”
蔣醫生接過，微歎口氣：“行，你去吧，有什麼異常隨時叫我。”
蘇折夜點頭。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裡麵的布置很溫馨，各種生活用品應有儘有，牆上有一個很大的液晶電視，幾盆綠籮掛在窗邊，能看出來花費不少。
病床邊坐著一個女人，雖然臉上已經增添了不少皺紋，卻依然風韻猶存。
她正在吃蘋果，聽到開門聲，下意識回過頭。
然後動作一頓，表情瞬間蒙上一層厭惡：“你來乾什麼？”
蘇折夜對她的態度已經習以為常，語氣淡淡：“來給你付錢。”
謝成雪嗤笑一聲，沒有說話。
“有什麼需要給護士說，錢都夠著。”
蘇折夜道：“我走了。”
“你回來！”
謝成雪尖叫一聲：“來都來了不伺候我一下就想走？有你這樣當兒子的嗎？！”
蘇折夜沉默了兩秒，走到她身邊：“你說。”
謝成雪把蘋果舉到他麵前：“給我削皮。”
蘇折夜接過，從一旁的抽屜裡拿過小刀，然後走到窗邊，就著垃圾桶開始削皮。
謝成雪翻了個白眼：“離我那麼遠乾什麼？怕我拿刀捅你啊？”
蘇折夜沒有說話。
謝成雪陡然拔高了聲音：“我問你話呢！”
蘇折夜側過臉：“你說呢？”
“你什麼意思！”
謝成雪站起身，抬手就指著蘇折夜罵：“你他媽是我生下來的，你身體的每個部件都屬於我，連這條命都是我給你的！你有什麼理由跟我嫌這嫌那兒？！”
蘇折夜還是沒有說話，折疊起水果刀，抽了張紙，把削好的蘋果隔紙放在了桌麵。
“我他媽在跟你說話呢臭婊.子！”
謝成雪抓過蘋果就狠狠扔在了蘇折夜身上：“臉倒是越長越騷了，就是沒長嘴是吧！以後出去賣誰點你啊？！”
蘇折夜淡漠掃了她一眼，把滾落地麵沾滿塵土的蘋果撿起來扔進垃圾桶，轉身就走出了病房。
身後謝成雪的叫罵聲越來越難聽，伴隨著砸東西的聲音，有護士立刻推開門走了進去。
沒多久，蔣醫生也小跑了過來。
“折夜。”
蔣醫生先是將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你媽沒有傷到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