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野聲音沉沉說道。

聽到這裡,江離額角的青筋跳動了一下。

“你做了什麼?”江離忍不住問。

他真的隻是出於好奇才問了這麼一句,可陸星野看上去,卻莫名其妙變得暴躁了。

“你擔心他?”

少年冷冷反問道。

“額……”

沒等江離回答,陸星野倏然開口:“隻是說給了他一點小小的教訓而已。”

“那天你還在醫療部裡休息的時候,他是不是找你麻煩了?”

一邊說著,陸星野的表情就愈發變得陰森扭曲。

“而且,他對你也對你……對你……動手動腳了對吧?”

說到“動手動腳”這個詞時,陸星野看上去連牙縫裡都在冒黑火。

“當時你明明正在假扮江綺吧?他一個已經結了婚的老東西,卻還賊心不死對你下手了?這種惡心的家夥,你為什麼不跟他離婚——”

聽到這話,江離心頭一動,執行員挑了挑眉梢,神色奇異地盯住了陸星野。

“你知道那天在醫療部裡的事情?”

那天在醫療部裡發生的真實情況,江離有自信沒有留下任何可疑痕跡——所有的監控,所有的生理數據,他都讓係統幫忙清理過了。

江離的問話出口,陸星野頓時應道:“我當然知道!你就是對他……對他也做了對我做的那些事情,難道不是嗎?”

陸星野的語氣相當肯定。

雖然,就連陸星野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可像某種強烈的直覺卻告知了他一切——明明沒有任何證據,也不符合邏輯,但他就是無比清晰地感知到了:當他被迫離開江離,被困在中央科學院接受檢查時。那個卑鄙下流惡心的男人便趁虛而入,並且在江離這裡,得到了並不應該有的獎賞。

江離深深凝視著陸星野此刻憤恨到近乎扭曲的表情,沉默了半晌後,幽幽地開口道。

“既然你的直覺那麼準,你也應該知道呀……”

青年聲音無比溫柔,無比坦然,但說的每一個字,落在陸星野的耳朵裡,都是那麼的殘酷。

“首先,樓平章並沒有錯認我,他知道我不是江綺而是江離。”

陸星野動作倏然一僵。

“其次,嚴格意義上來說,我還是他的法律上伴侶。嗯,你之前不是也說了嗎?他是我的‘丈夫’。”

說到這裡,江離輕笑了一聲,仿佛完全沒有看到陸星野黑如鍋底的臉色。

“說起來,他衝過去找我確認情況,看到那天晚上我為了安撫你而留下的痕跡,沒有當場翻臉,已經算是很配合的人了,陸星野,你還有什麼好生氣的?”

“啊,當然,如果你介意我在你的醫療部裡頭跟他有了一些近距離的親密接觸,那我現在可以向你道歉——”

話說到這裡,原本像是暴怒小狗般齜牙低吼的少年,就像是被自己最愛的主人兜頭潑了一大盆冰水,整個人都徹底凍結在了原處。

沸騰到連五臟六腑都要融化的怒火凝在胸臆之間,平白引來一陣難以形容的刺痛。

而陸星野不知道,此時就連江離腦子裡的係統,在看到他如今神色後,忍不住緊張地跳了出來。

【小江?你這是在乾什麼?陸星野本來就是個不穩定角色你怎麼還這麼瘋狂刺激他啊,你不怕他又瘋了?】

可江離卻並沒有回應係統。

陸星野的眼眶周圍泛起了一圈紅痕。

有那麼一瞬間,少年看上去似乎是哭了。

“你……你也讓他配合你演戲了?”

江離點了點頭。

陸星野的喉結劇烈滾動著,未開燈的房間裡,一時之間隻有他沉重而急促的呼吸聲。

良久,黑暗中響起了少年沙啞的聲音。

“那種東西對你一點都不好,他不過是利用你往上爬而已,就算他現在聽你的話,以後一旦有機會,他一定會把你丟開的。可我跟他是不一樣的,我……”

江離打斷了陸星野的告白。

“抱歉,我暫時還沒有‘改嫁’的打算。而,我可從來沒有向你承諾過,我的計劃裡隻會有你一個人。”

年長的青年殘酷而又溫柔地,繼續刺激著身上的少年。

果不其然,在

江離的再三刺激下,陸星野喉管中漸漸溢出一縷腥甜。

江離也聞到了空氣中那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鏽味。

他神色一怔。

落地窗將窗外夜色納入房中,江離凝神看去,無比驚訝地發現,陸星野的脖頸處有幾縷血線,正順著他脖子上的漆黑項圈的邊緣緩緩落下。

“你這是怎麼了?”

江離蹙起眉頭,不由問道。

陸星野的回應卻異常冷硬:“……跟你說了你難道還會心疼我嗎?”

江離聽得差點一抬手再給他一巴掌好讓他冷靜下來,然而手舉到一半,他又不太自在地重新放回了手。

沒有再過度刺激陸星野,江離直接戳起了係統詢問情況。

【陸星野的傷?原著裡沒有寫呢……等等我偷偷連一下中央主腦的記錄好了。】

係統回複到,而幾秒鐘之後,江離從它那裡得到了答案。

原來陸星野每次失控被運回中央科學院進行檢查時,身體裡設置的各種禁錮程序都會被重新設置一遍。

而考慮到他的強大殺傷力,中央主腦設置在他身上的最強的一道程序,便是扣在他脖子上的黑色項圈。

說是項圈,但實際上那是一根非常強大的神經拘束裝置,內置微型高爆炸彈,在陸星野徹底失控時炸彈隻要啟動就能把少年的頭顱直接炸成一團肉醬。但也因為神經拘束裝置直接與陸星野神經相連,每次換項圈時陸星野都相當於做了一次大型外科手術。

【……理論上來說他應該在科學院再休息好幾天等項圈造成的外傷痊愈啦。但他意識到你來了之後就直接跑出來了。再加上情緒一激動,自然就開始飆血了。】

江離聽到這裡,眉頭皺得更深了。

其實也還是會心疼的。

似乎有個聲音在心底輕聲說了一句。

而就在他正準備斟酌著準備編點哄人的話,把已經刺激到位的少年哄回來時,原本緊閉的房間門外卻轟然響起了幾聲槍響。

伴隨著密碼鎖在槍聲中劈啪作響的故障聲,原本緊閉上鎖的房間門赫然重新開啟。

走廊上明亮的燈光撒入房中,正好落在了躺在地上的江離,還有那伏在青年身上的陸家少主身上。

“哢——”

能量槍瞄準時的脆響響起。

陸星野眼瞼處肌肉微微繃緊,冷冷瞪向門口的樓平章——樓平章的槍口正對準陸星野。

而與此同時,陸星野的機甲也自行催動,將槍口對準了樓平章。

“陸少主。”

樓平章表情冰涼。

“還請您自重,我的‘夫人’性格比較膽小,您這樣魯莽行事,很容易驚嚇到他。”

男人聲音森然。

而陸星野也在此時用淬了毒一般的目光直視著樓平章。

“哦,是嗎?”少年用幾乎跟樓平章一模一樣的語調回應道,“樓指揮官什麼時候這麼愛護他人了?我還記得當初阿離來我家時,

你可是親自把他送到飛行器旁邊的……”

……

“好了,

停。”

江離長歎了一口氣,

他搓了搓臉,咬著牙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對話。

讓樓平章和陸星野起衝突絕非江離想要看到的場麵,加上理論上來說原著中這段劇情確實是江離和樓平章的感情線,在這時江離立即就有了決斷。

“你脖子上的傷需要有人進行處理。”江離轉頭看了陸星野一眼,跟之前冷酷的模樣不同,在這一刻他的聲音裡忽然又透出了一絲真心實意的擔憂與關切。

“……你先回中央科學院把傷口包紮好。至於其他的,我們之後還有機會再說,好嗎?”

話音落下,江離想了想,忽然伸手輕輕揉了一下陸星野的頭發。

“聽話。”

他輕聲道。

然後,那暴躁到仿佛隨時能咬人的少年,倏然間便在房間的暗影中凝成了一尊不知所措的塑像。

*

江離本以為樓平章會直接帶著自己離開水晶塔。

未曾想男人卻堅持讓他回一趟宴會廳。隻不過,在回去的路上,走在江離麵前的男人異常沉默。

“怎麼了,你生氣了?”

江離看著男人的背影,皺了皺眉然後問道。

樓平章腳步一頓,沉默了一瞬後才回過頭來,神情平靜地搖了搖頭。

“當然沒有……”頓了頓,他忽然補充道,“我隻是有些愧疚,我沒有按時趕到現場,才讓主人你被那種……那種東西擾亂了計劃。不過請您放心,我已經把事情彌補好了。”

聽到這裡,江離有些愣怔。

確實,在劇情想中,樓平章需要出現的時候,是陸星野忽然出現接替了打臉戲份。

不過因為係統也沒有發出劇情線偏移警告,江離便也沒有太在意。

可現在樓平章說什麼自己已經把錯亂的劇情補救好了?這又tm是怎麼回事?

而等江離下樓回到宴會廳時,他才意識到樓平章到底做了什麼。

如果說陸星野帶他離開時,這場慈善晚會已經亂作一團,那現在,這裡完全就是一場災難。

在輕柔的音樂身中,身處高位的眾人卻都是臉色鐵青,噤若寒蟬。

隸屬於軍部的醫療小隊如同繁忙的工蜂,正在場中來來回回。

“痛……好痛……”

“救命……”

“救救我……”

……

之前還在江離麵前大放厥詞然後又被揍翻的炮灰們躺在地上,早已沒了人形,神誌不清中,依舊會因為方才經受過的巨大恐怖而哀哀直叫。

地麵上有血。

而江離可以肯定,陸星野帶他離開時候,地上的血跡絕對沒有這麼多。

青年的眼瞳微微縮緊,看著那些人在地上哀嚎不已,卻一直到樓平章親自到來之後,才被人放上擔架從宴會廳裡抬出去。

然後,他便聽見樓平章在自己耳側輕聲道。

“抱歉,有些事情之前被那家夥絆住了,不過你發給我的劇本裡要求我好好教訓那些對你出言不遜的人,我還是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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