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汐音的劍仍然擱在尚善的脖頸上,虞禾蹲下去詢問他:“謝衡之在附近嗎?”
尚善咽下喉間的一口腥氣,不情不願道:“不在。”
虞禾又問:“那你方才突然叫他名字做什麼?”
尚善垂下腦袋,屈辱道:“就是嚇一嚇你們。”
虞禾:“……”
柳汐音表情嚴肅,厲聲說:“你跟隨我們究竟有什麼目的,為何突然現身,謝衡之又在何處?”
尚善裹著衣裳坐起來,一頭墨發濕噠噠地滴水,麵色蒼白地看向虞禾,眼睛也濕漉漉的,像隻受了委屈的動物。
“我聽你們說要殺我,我就自己冒出來了,你想做什麼我答應你就是。”尚善說著語氣就幽怨了起來。“謝衡之在哪兒隻有他自己清楚,哪裡會管我的死活……我就是來找東西的。”
虞禾記得自己身上已經沒了跟蹤的術法,為什麼尚善還能跟著她找到大妖,甚至一路到了此處。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著我的?”
尚善百口莫辯,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好,索性指著十二,說:“我跟著他找到你的。”
十二順著他的話問:“是我用麒麟骨射殺妖族主將之時,引到了你的注意,對嗎?”
尚善哪敢說不對,隻能連連點頭。
虞禾心中仍是不安穩,問道:“你是謝衡之的靈獸,他能感應到你的位置,若是被他找上……”
他將牙齒磨得咯吱作響,冷嘲道:“他怎麼可能來找我,從來都是讓我去找他,我死了他都不會給我收屍。”
見到尚善這靈獸當得這麼不情願,虞禾心底才對他的走狗行為好受了一點。
虞禾雖然有很多東西想問,但礙於船上還有外人在,隻能暫且按捺住,先施了咒術封住尚善的靈脈,扭頭繼續查看十二的傷勢,柳汐音則專心盤問尚善有關謝衡之的事。
虞禾本來想著離開雲夢仙洲,就讓十二獨自回到自在飛花複命,現在十二卻因她傷了眼睛,半路將人拋下實在太無情無義,又找不到能夠托付的人,隻能先將他的眼睛治好。
柳汐音說:“我已經給顧微傳了信,讓他將血度母送來。”
虞禾低頭查看十二的傷,微涼的發絲垂落,輕輕掃過他的臉頰和頸項。
縱使閉著眼,也能感受到她貼近的氣息。
虞禾坐了回去,發愁道:“要是再耽擱,這雙眼睛恐怕會廢掉。”
正嚴肅的氣氛,坐在地上的尚善卻冷不丁笑出聲。
虞禾跟柳汐音齊齊看向他。
十二眼睛都快瞎了,倒是始終不見急躁,一副無關緊要的態度。
虞禾:“你笑什麼?這麼見不得人好?”
尚善無所謂:“我是魔族,見人好做什麼?”
虞禾雖然缺魂的事有了著落,心裡還是覺得不安。
她忽然道:“你跟在謝衡之身邊這麼久,那你認為死而複生,真的有可能嗎?”
每天都有人死,盼著至親至愛活過來的人多到數不清。要是死人都能活過來,這個世道早就亂套了。
死亡對每個人來說,應當是最一視同仁的事。
哪怕有移山竭海的通天本領,也無法扭轉生死。
尚善知道她的意思,撇撇嘴,說道:“要是沒可能,這麼多年所做的一切不就成了笑話……人間的情愛果然不是好東西。”
“你覺得謝衡之是因為愛嗎?”她又問。
然而這次,回答她的人卻是十二。
“不然呢?”
虞禾吹著夜風,感覺思緒清明了很多。
她一時間也給不出一個答案,但經曆了許多以後,她至少能認清一件事,愛一個人不是謝衡之這樣的。
沒等虞禾再說點什麼,兩道靈光好似墜落的流星,徑直落到了她們的船上。
靈光消散,現出兩個人影。
顧微連忙去查看柳汐音,急切道:“你要血度母做什麼?哪兒傷了,誰乾的?”
柳汐音還記著兩人吵架的事,板著臉推開他。
霽寒聲抬手檢查虞禾身上的護身咒符,確認一切無恙,才輕歎口氣。
“子蟲沒了聲息,我還以為你出了事,好在遇上顧微。”
“我沒事,是我有個朋友受了傷……”虞禾說著,就感覺到有隻溫熱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