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禾怎麼也沒想到出現的人會是蕭停, 即便對她來說過去也有段時間了,想到蕭停還是不由地心生反感。她還以為以蕭停的能力,五十年不曾在九境揚名,不是死了就殘了, 誰知道還好好地活著。
他那麼希望謝衡之成就大道, 比謝衡之本人還操心。
虞禾現在想起來,當初蕭停的幻境還是保守了, 如今發生的一切可比他的噩夢可怕多了。
謝衡之不僅放棄劍道, 還修魔道修成了九境有名的魔頭。
蕭停隻怕餘生想到謝衡之,寧願他早早死在最輝煌的時刻, 也不願看到如今身敗名裂的他。
謝衡之倒是反應不大,隻是抬了下眼,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給他,輕輕拍了下虞禾,說道:“用須臾劍法。”
虞禾心中頓時更添怨憤, 對上蕭停世上沒有比她更冤的人了, 分明一絲一毫得罪他的地方都沒有,隻因為和謝衡之有了牽扯,便要被這個瘋子糾纏著不肯罷休。
蕭停見到謝衡之這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內的態度, 憤怒瞬間升至頂峰, 二話不說運使劍陣朝兩人攻去。
虞禾自知不如蕭停, 不免有些怯戰,正想閃身躲避, 謝衡之卻拽住她, 又說:“不用怕,就當做是在三秋競魁。”
三秋競魁可不會下死手!
虞禾心中雖惱火,但被謝衡之這麼一拽, 已經失去了躲避的最好時機。
她硬著頭皮迎上去,手中斷流挽出劍招試圖破陣,逼自己全神貫注投入這場劍決。
蕭停的劍風比從前更狠更快,虞禾不得已再次重新拾起須臾劍法,熟悉的劍招上手,再不至於被打到毫無還手之力。
她邊退邊防,試圖觀察蕭停劍招中的破綻,然而整整五十年,蕭停同樣已是今非昔比,虞禾被打落之時,護體咒符生效,沒能留下任何傷勢。
“你究竟是什麼人?”蕭停居高臨下,冷眼盯著她。
虞禾氣笑了,原來蕭停都不知道她是誰,見到她不由非說先一頓削。
虞禾自然不可能自報家門,她不回答,蕭停就看向謝衡之,嗤笑一聲,說:“起死回生,不過癡妄,她不可能是那個人,如果是……”
蕭停看向她,麵色忽然一變,語氣發狠。“那她更該死”
虞禾起劍殺向他。
即便她不是個好殺的人,麵對這種以命相搏的時候,她也絕不會有一絲容情,劍勢也狠過從前。
如今的身軀,有了更好的根基,再不至於被人碾壓。
虞禾與蕭停過招到最後,因為實戰經驗落了蕭停太多,還是無力抗衡,握劍的手已經在數百招後被靈氣震得開始不由自主發抖。
陣地不斷移動,一直到了瀑布上方,轟隆的水聲如悶雷在耳邊炸響,連劍器相撞的聲音都被吞沒。
就在用出須臾劍法第七式之時,虞禾餘光看到謝衡之的身影,情不自禁又開始心悸。
呼吸一促,劍勢偏了三寸,本該強勢的劍風也力道大減,被蕭停找到機會朝著她的頸子刺去。
關鍵一刻,忽然數道水浪被激起數丈高,有片刻模糊了蕭停的視線。
虞禾迅速轉換劍招,第一次使出須臾劍法第八式。
劍風如網,層層攻向蕭停,他猝不及防,手臂被劍風劃過,頓時皮肉翻出,血如泉湧,隱約可見森森白骨。
他本想留下餘力單獨與謝衡之一決,卻發現眼前之人被逼急了,反而越打越投入,竟是他低估了她的戰力。
蕭停決定下死手,用儘所有靈氣發動自己最強的一招,試圖直接將眼前女子絞碎在劍陣中。
忽然數道水刃襲來,他閃身躲避。
虞禾本想再攻,一個力道撲向她,直接帶著她往百丈瀑布下縱身一躍。
頓時天地倒懸,衣發紛飛,景物在眼前劃成飛逝的線條。
呼嘯的風聲水聲蓋過了所有,飛濺的水霧打濕她的裙擺和發絲。
謝衡之緊抱著她的腰,一點靈氣也沒用,任由二人往下墜落。
虞禾在劍決中便狂跳不止的心,反而在此刻平靜。
轟隆的水聲響徹,她什麼也聽不清。
謝衡之抱緊她,附在她耳邊,忽然說:“抱歉。”
他看出了虞禾第七式的遲疑。也深知虞禾遲疑的原因。
其實這一式她已經練過數千次,熟練到不能更熟練了,她也很自信能用好這一式。在三秋競魁上,她就掌握的很好,就算輸了她也會在下一次大膽用出劍法。
直到這一式上出了差錯,她被昔日的愛人一劍穿心。
瀑布的轟隆聲震耳欲聾,謝衡之的話語卻依然清晰。
虞禾聽到,臉色仍是發白,更用力地握緊了手中的劍。
就在二人即將落入深潭,而蕭停的劍風即將追至的時候,一道黑影迅速飛來,攜著他們的身影衝入河水,轉瞬間消失無蹤。
蕭停捂著傷處,再想去探,卻發現已經尋不到氣息。
——
也不知有多遠,幾乎是入水的前一刻,虞禾便感受到渾身靈氣再次被阻滯。
一個避水咒過後,虞禾才反應過來,謝衡之所說的餘力,遠比她想得還要多。
雖心中氣悶,但她又實在不想和謝衡之說話,隻好強壓下心中的疑惑。
謝衡之扭頭看著她,似乎已經猜透了她在想什麼。
“蕭停燒了你的身體。”他不想用屍身兩個字。
虞禾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謝衡之的意思,頓時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蕭停是神經病吧?她人都死了還得燒乾淨,有這麼大仇怨嗎?
緊接著又聽他沉聲道:“若你不想留他,現在折返,他尚未走遠,你可以親手將他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