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中不乏有些修士年輕氣盛, 憑著一腔孤勇便闖入魔域,想要做出點揚名的事跡,好為師門爭光。
虞禾看到他們幾個,就知道不是什麼太厲害的人物, 也不知怎得搭上了一個琴無暇。
聽公儀蕤說, 泣月以前在瑤山,就因為琴無暇是她的未婚夫, 讓她受了不少欺辱。嘲笑冷落還算好的, 時常有人借著切磋的名義將她打傷。
而她無處可去, 被留在瑤山已經感恩戴德, 不敢因為這種事麻煩日理萬機的琴夫人。
隻是這些事, 琴夫人雖然不知道,琴無暇卻看在眼底。
他不想跟泣月扯上關係,更厭惡旁人用泣月打趣他,在他眼裡,這更像是嘲笑侮辱。所以即便泣月再怎麼受欺負,他也從不理會, 如同無視其他人那般無視她。
虞禾讓人將幾個魯莽的修士都放走了, 隻留下了琴無暇。
她也不知道泣月如今身在何處,畢竟那一日謝衡之很生氣, 她不想提到有關的人, 以免讓他心中不快。
即便琴無暇低著頭,她還是能依稀看到那張臉上斑駁猙獰的傷痕。他手掌顫抖地遮住臉,袖口微微下滑, 露出手腕上同樣可怖的傷疤。
“你是來找泣月的嗎?”她蹲下身問道。
琴無暇壓低腦袋,點了點頭。
虞禾又說:“她是為了你才到魔域裡來的,為了找到公儀蕤, 她受了很重的傷。”
對麵的人僵住身體沒有動作,一雙無措的眼看到曲流霞,立刻又低了下去。
曲流霞輕嘖一聲,頗有些惡毒地笑起來。“怕我做什麼?你這張臉,難道不比我更可怖嗎?”
琴無暇跪坐在地,能聽到他壓抑的抽氣聲。一雙手也攥緊了衣袖,背脊也止不住地顫抖。
虞禾惱怒不已,站起身一腳踢上曲流霞的輪椅,他坐在輪椅上直接被她踢出了殿外。
一個人影出現在風雪中,在曲流霞即將撞上他的前一刻,側過身避了過去。
“都不知道扶上一把,你們仙門修士的品德……”曲流霞歎息一聲,隻好自行催動靈氣離開。
謝衡之走入大殿,似乎也將殿外的風雪帶了進來,靠近虞禾的時候,讓她感到了一陣拂麵的涼氣。
“你是來找公儀蕤,還是找泣月?”
她此刻才發覺,謝衡之偶爾不在魔宮,原來也一直掌握著她身邊的動向。
謝衡之居高臨下地掃了琴無暇一眼,將虞禾往後拉了一把,擋住殿外吹進來的冷風。
雖然虞禾的身體早就不像以前了,但他總是還留著一些小習慣,總覺得她仍像當初那樣體弱多病,連一點冷風都吹不得。
琴無暇以為自己會死,見到謝衡之並沒有要殺他的意思,猶豫了片刻,他才抖著手在地上寫下了泣月的名字。
虞禾想到泣月為了救公儀蕤下跪的模樣,忍不住說:“看在汐音的麵子上,我可以讓你帶走一個人,公儀蕤能醫治好你的傷勢,你也可以選他。”
琴無暇當真遲疑了起來,虞禾見狀,頓時在心中大罵死沒良心。
謝衡之看到她的表情變了,猜到她在想什麼,輕笑一聲,說:“人之常情。”
然而緩了片刻後,琴無暇搖搖頭,再一次寫下泣月的名字。
虞禾的麵色這才緩和,她拉著謝衡之走到偏僻的角落,問他:“泣月當真還在魔宮?”
他對這件事有些漫不經心,隻點了點頭,說:“梅芳遠將人抓了回來,倒是忘了處置……似乎,還在某個地方關押著。”
謝衡之行事作風根本就是陰晴不定,誰也不知道抓回來的修士該不該殺,隻好先關了起來。
加上他大婚後行事更加瘋癲,一直待在虞禾身邊,沒有魔眾敢前去打擾,漸漸的他們也就忘了泣月的存在。
謝衡之倒是想問:“若是他選了公儀蕤,你該如何?”
“當然是將此事告知泣月,再將這個沒良心的人丟出去。”
他低笑道:“我還以為你要殺了他。”
虞禾搖頭道:“你也說了,即便選擇公儀蕤,那也是人之常情。人都有私心,因為這一點就要殺人,未免太嚴苛了……”
“你想要放他們離開嗎?”
虞禾點點頭。
“好。”
——
泣月在地牢裡關了好幾日,也沒有想到前來魔域找她的人會是琴無暇,當有人將她帶出地牢的時候,她還以是要沒命了。
她走出去,隻見天地間門化作一片蒼茫的白,刺眼到她忍不住雙眼眯起,好一會兒才習慣眼前的光線。
遠處一個人影,頭上帶著幕離,遮住了真實的麵容。那人站在廣闊的雪地裡,連他的身影都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泣月記得以前可不是這樣。
琴無暇高傲得像一隻鳳凰,總是坦蕩地接受旁人的注視,也早就習慣了那些恭維。就算在三秋競魁那麼多人的地方,他也從來不會怯場。
她跑進風雪裡,趕到了他身邊,驚訝他居然能孤身到魔宮來。
畢竟現在魔域裡各種凶殘的魔物,許多修士還沒到魔宮裡,就被啃到連渣滓都不剩了。要不是謝衡之中途感受到靈氣而將她帶回,她也會死在半路上。
琴無暇腳步有些不穩,有一隻腿的傷格外嚴重,因此走路的時候有些跛足。見到完好無缺的泣月,他激動到跑了幾步,抖著手抱住她。
虞禾想要給泣月送行的,就站在一邊看著他們相聚,正好見到泣月略顯不自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