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我是天選豬。”
薑朝暮白皙的臉上浮現出大大的問號，杏眸瞪得像銅鈴：“他們在罵你。”
這哪裡好笑啦。
還不趕緊罵回去。
季湛解釋：“他們隻是在調侃我。”
半晌，他又說：“隻是開玩笑，類似當你不在的時候，忽然看到一件東西提到你，然後跟另外一個朋友說...”
季湛想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比喻：“跟朋友說，那個隻知道生氣的貓貓，凶巴巴地好像你，看了想跟它打一架。”
“也不算打架，就是拍拍它的爪子，讓它發脾氣。”
薑朝暮杏眸清亮，認真想了兩秒，乖乖搖了搖頭。
“沒有朋友在背後提到你？”季湛狐疑。
薑朝暮這次想都沒想：“當然有，他們...”
想到聽到的話，薑朝暮忽地閉上嘴巴，愣愣看著季湛亮起的直播間發呆。
“他們什麼？”
薑朝暮搖頭，“沒什麼。”
季湛沒有追問，繼續解釋：“隻要不是帶著惡意的調侃與貶低，當朋友在你不在的時候提起你，說明，你已經進入到他們的生活裡了，隨時都會想到你，這種被提起，會讓人滿足。”
好像他是拚圖裡的一小塊，無論是中間還是邊緣，都無法缺少。
在一起，才完整。
“不是因為成為豬開心。”季湛認真強調。
薑朝暮掀起眼皮，又密又長的睫毛抬起，一點點露出葡萄一般清澈好看的杏眸：“知道啦，天選豬。”
季湛沉默半晌，老實巴巴地轉移話題：“你買完了？我們什麼時候走？”
想到什麼，他壓低聲音小聲問：“付錢了嗎？”
薑朝暮點頭，“聞黛給的。”
季湛微愣。
“她對你這麼好？圖南姐他們買家具，也是宋特助，季文柏還有許伯父付的錢。”
原來他們都一樣。
靠著讓彆人付款買東西。
薑朝暮抿唇，撥弄包包上的流蘇漫不經心地說：“我跟你們不一樣啦。”
頓了頓，又問：“為什麼提季伯父時要全名？”
薑朝暮秀眉微擰，認真強調：“他是你的爸爸，對他好一點，不然以後會後悔的。”
她像一個大人，褪去以往的天真爛漫，一字一字說得極嚴肅。
季湛無聲啟唇，又默默閉上。
想問的問題，還是沒有問出口。
三分鐘後，導購跟在聞黛身後，拎著一堆東西出來。
季湛收好手機，自覺接過。
導購自然認出了季湛，季家的小公子小小姐們是他們店鋪的常客，連連擺手：“季小少爺，不必，我們來提就行，這是我們的工作。”
季湛皺眉，麵無表情地強調：“我是薑朝暮的保鏢，這是我的工作。”
薑朝暮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鼻子。
她其實沒打算讓季湛做這些。
讓季湛跟過來，主要是因為惱羞成怒，氣他當著直播間那麼多人的麵，呆頭呆腦地說出她的真心想法——
她不是不在意生活費，隻是故意那麼說，想把生活費都留給虞圖南。
讓季湛當保鏢，想故意氣氣他。
所以給自己找了個理由，理直氣壯地把季湛帶了過來。
可是季湛真的很呆。
要是彆家小少爺被人呼來喚去，早氣得跳腳了。
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季湛神色平靜地從導購那接過購物袋，聞黛驚訝不已。
誰都知道季氏集團在影視圈裡的地位。
聞黛腦海裡闖入了很多想法，笑著搭話：“原來真的在當保鏢？我的工作室正好缺一位能趕走狗仔的保鏢，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薑朝暮眉間緊蹙，正想開口，VIP室裡響起季湛乾淨利落的聲音。
“沒有。”季湛麵無表情地拎著六個購物袋，走到薑朝暮身後，板著臉一本正經地強調：“我隻給朋友當保鏢。”
薑朝暮驀地僵硬在原地，杏眸緊張又呆滯地眨了兩下，像卡殼的機器人。
聞黛訕訕一笑：“是嗎？”
她挽著薑朝暮的手，笑著說：“沒關係，朝暮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薑朝暮腦袋還在死機，聞黛輕喊了她好幾次，她都沒什麼反應。
季湛提著購物袋，沒有催，安安靜靜等在後麵。
半晌。
薑朝暮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緊緊握著包包，對上聞黛不解的目光，她小聲道：“好熱。”
聲音又細又弱，還帶著一絲微弱的鼻音。
薑朝暮沒有再理會聞黛，徑直往前走，腳步微顯慌亂。
眼眶偷偷紅了一小圈，鼻尖酸得發紅，水汪汪的杏眸染上幾分脆弱的無助。
剛才那幾秒。
她又想到了季湛的問題。
——“沒有朋友在背後提到你？”
——“當然有，他們...”
他們都說她，人傻錢多好忽悠。
世界上有兩種豬。
一種可可愛愛粉嫩寵物豬，受人喜歡。
一種被人用來形容愚蠢。
薑朝暮曾經以為，她就算是豬，也應該是香香公主豬豬。
可是，聞黛和其他人都把她當成了後者。
她不笨。
一點都不笨。
她隻是不想在錢這個問題上，計較那麼多。
**
聞黛明顯發現薑朝暮有點不對勁，但後來無論怎麼跟她說話，她都沒理，盯著窗外，一語不發。
車往薑家彆墅駛去。
兩點，薑朝暮下了車，站在薑家大門口，自有管家過來，將她今天買的東西提上去，放到她的衣帽間裡。
季湛順勢下了車，時刻履行保鏢指責，站在薑朝暮身後。
聞黛第三次試探性地聞訊：“暮暮，晚上不一起吃飯了嗎？”
薑朝暮搖頭：“我有點累，想休息。”
聞黛：“哦...”
“我媽媽說，如果我再不好好在南北影視上班，就會一輩子斷我的卡，未來幾天，我們暫時不能再見麵。”薑朝暮頓了頓，眼眸微低，細軟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情緒，半晌她抬頭一笑：“我記得你的生日，那天見。”
聞黛鬆了口氣，權當薑朝暮這段時間被薑清逼得太近，還記得她的生日就好。
薑朝暮前兩天提的頂奢代言，或許就會作為禮物送給她？
“那我先走了。”
薑朝暮朝她揮了揮手：“再見。”
真的真的再見。
接下來，也沒有跟聞黛再見麵的必要。
她是媽媽的孩子。
轉頭。
她跟季湛說：“我讓管家把你送到虞圖南那裡。”
語畢，低著腦袋瓜，一步一步走進彆墅裡。
背影稍顯落寞。
季湛忍不住出聲：“圖南姐讓我跟你一起去吃飯，我們自己做飯，一起吃，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菜？”
薑朝暮垮著一張小臉。
她確實很想去啦，低著頭說得委屈巴巴：“可是我跟聞黛說了不出門，出現在直播間裡會很奇怪。”
“這簡單，跟她說伯母逼著你過來吃飯，不過來吃飯就斷你的卡，不就得了。”
薑朝暮低落的眼神瞬間亮了八個度，一閃一閃的：“真的耶！”
“有什麼事就推到你媽身上。”
周六，沒出去上班的薑清站在二樓陽台：....
季文柏，真是你養出來的好大兒。
**
與此同時。
虞圖南和陸子野、許獨行正在家具城的二樓閒逛。
虞圖南看上了一款熊貓桌子，可可愛愛的胖乎乎熊貓坐在用竹子做的小窩上，兩隻肉爪高舉，撐著一個黑色鐵藝的桌麵。
熊貓寶寶，在線打工。
“就買它，以後你們跟他一起打工，自我洗腦，你們是家寶。”
除了這個，虞圖南還買了很多可愛有趣的家具，比如叉著腰的有弧度五層長櫃，她看到的第一眼就想到了氣呼呼叉腰的薑朝暮。
送給她，再合適不過。
他們幾個人還買了一個張著嘴巴像小貓咪“啊”檢查牙齒的貓貓置物櫃送給薑朝暮。
叉腰長櫃和貓貓置物櫃都是在二樓買的，一共七百八十八，當時是最後看上的兩件，季文柏和許威嚴在此之前已經付完了款，他們隻能自己付款，還找節目組借了一百塊。
結完賬，欠債一百元，手裡餘額二十三。
連坐地鐵的錢都沒有。
陸子野一臉麻木：“是不是對薑朝暮太好了。”
許獨行麵色平靜：“沒有辦法，圖南姐想保的人，我們也隻能捧著。”
陸子野：？
“你在哪學的？”
“現在彈幕都在刷這條。”許獨行把手機遞給陸子野。
陸子野掃了眼。
【公主公主，我也要做虞總的公主（扭曲尖叫】
【虞總想護的人，三個傻弟弟隻能乖乖捧著！】
陸子野抿唇：“謝謝你，還美化了一下觀眾對我們的評價。”
【哈哈哈都不說是傻弟弟嗎】
【哇，龍傲天看到我們罵他沒有生氣！】
【他隻是個姐控腦龍傲天啦】
【是的是的，是劣質龍傲天~】
虞圖南會給薑朝暮買家具，是不想讓她覺得獨獨忽略了她。
可能因為從小照顧陸子野的緣故，虞圖南在這方麵很敏感細心。
薑朝暮驕縱還帶著點小作，但是很多時候都嬌氣得有點可愛。
特彆適合打包偷偷帶回公司當司寶。
虞圖南第一次見薑朝暮，被她的傻白甜發言震驚到時，就有這種想法。
不過有賊心有賊膽卻不敢行動。
到底是頂奢集團董事長獨寵的小公主，花了那麼多精力，怎麼可能讓她帶回公司。
虞圖南胡亂發散思維時，導演見他們三個人久久沒有說話，忍不住提醒：“現在你們沒什麼錢了。”
許獨行補充：“晚上買菜做飯的錢也沒有。”
導演看著他們，等著他們繼續往下說。
——是啊，沒錢吃飯沒錢回家，你們說點什麼，好讓我們推流程啊！
沒有。
什麼都沒有。
良久後，導演妥協。
好吧，他們不急，他急。
“這附近有個籃球場，我們工作人員跟你們比一場籃球，你們贏的話，我們安排一輛車給你們，還給你們五百元的生活補助，讓你們吃好喝好。”
陸子野&許獨行：“可以。”
導演：...
“我還沒說輸的懲罰。”
陸子野：“我們不會輸。”
【就是這麼自信！】
【每當我以為陸小野的龍傲天氣質已經滅了的時候，他又總能在我麵前裝一次】
導演麻木到失語。
監製連番安慰。
——忍住，忍住，龍傲天是這樣的。
一分鐘後，導演在監製的安慰下成功找到接下來的思路。
“圖南，你打籃球嗎？如果不打，我們可以換一個項目比。”
虞圖南：“不用換，很熱，讓他們倆上就行。”
“受苦受罪的活動不要帶上我。”
陸子野&許獨行讚同地點頭。
發揮弟弟價值的高光時刻，到！了！
導演再度失語。
行。
兩位要受苦受難的大冤種嘉賓都不反對，他就不改變計劃了。
“3V3的籃球賽，對麵籃球場上有幾個高中生正在打籃球，你們可以邀請一個人當你們的夥伴，十分鐘後，我們比賽正式開始。”
虞圖南找了個陰涼的位置坐下，附近看比賽的高中生有些知道這檔綜藝，有些不知道，但知不知道都不妨礙他們為同伴加油。
高中生們都穿著藍白的校服短袖，很青春洋溢的模樣。
虞圖南和陸子野的高中沒有這種時候，她高二時為了學費每天打工兼職，高三時沒時間，越發省吃儉用，後來陸子野為了給她買點水果，有時候會偷偷去發會傳單什麼的。
他們兩個人的高中忙得昏天黑地，沒有籃球賽，沒有運動會，就連春遊秋遊或者外出遊學也不會參加。
所有時間都用在知識改變命運這條路上。
窮怕了，虞圖南長大後格外在意錢，一門心眼裡研究怎麼掙錢，工作忙天忙地，死過一場才發覺——
她其實最初追求的，隻是跟陸子野像彆人家的姐弟一樣，無憂無慮，快樂生活下去。
她想在這個世界好好活著。
無論它是現實還是小說，都不妨礙她享受生活的決心。
她想讓陸子野多交一些朋友，想讓這個世界的情感羈絆多一點，他們要像大樹一樣，狠狠在這個世界紮根下去。
季湛、許獨行跟他們一樣沒有朋友。
還好。
沒有朋友的他們聚在了一起。
也即將擁有能夠反複品味的美好回憶。
虞圖南不懂球賽具體規則，反正投進框裡後，跟著快樂歡呼就完事。
感覺即將要結束前，虞圖南找導演借了一百塊錢買了兩箱水和一包濕紙巾，打算分給球場上比賽以及球場下歡呼加油的高中生，剩下幾瓶再留給攝像老師。
正愁怎麼把兩箱水搬過去，陸子野和許獨行從遠處邊跑邊朝她打招呼，神采飛揚：“姐，贏了！”
陽光下，兩道影子飛速而來。
意氣風發，恣意瀟灑。
衣角灌風，眼眸熠熠生輝。
說出來的卻是——
“晚上再不讓我吃蝦，我就發脾氣了。”
抱著兩箱水，嗖嗖跑到籃球場邊，怕虞圖南打他們。
虞圖南輕笑，從超市老板那接過剩下的二十二塊錢，跟著小跑過去。
將濕紙巾分開大汗淋漓的比賽球員們。
虞圖南看了眼手機，季湛和薑朝暮即將到達他們家裡，還要買菜做飯，喝了水休息後，便跟高中生們打招呼離開。
陸子野和許獨行打了一場籃球賽，有點累，沒讓他們倆開車。
虞圖南不想開，便跟導演商量，找了原本的司機過來。
陸子野一邊拉安全帶一邊問：“姐，怎麼沒見你開過車。”
虞圖南微愣，腦海裡車禍場景翻湧不止，畫麵一閃，很快回過神：“我開車，還要你乾什麼？”
陸子野撇嘴，抬手，默默朝她指了指。
“乾什麼？”虞圖南凶巴巴地挑眉。
陸子野委屈：“坐在後排，也請係好安全帶。”
虞圖南：....
“哦。”
車窗窗戶沒關，風拂過，將超市門口的冷氣吹送過來。
還挺涼快的。
遠處，剛從家具城出來的年輕人邊看直播邊往他們車邊走，試探性地往裡看。
陸子野：“姐，你看我的人氣！多高！”
肯定是他剛才打球，帥到了一片人。
許獨行補充：“也有我的人氣。”
話音剛落，飛奔而來的年輕男人後麵還跟著一堆年輕人，他朝車內揮手：“姐，你看我能不能當你弟弟？給陸子野買的床，分我一張就行！”
“姐，我想當你的公主！”有女孩輕喚。
陸子野&許獨行：？？
兩個人一個起身捂住車窗的大動作。
許獨行：“司機師傅，麻煩趕緊開車。”
像後麵有魔鬼要衝過來一樣，陸子野慌忙道：“快快，車窗趕緊升上去。”
——怎麼這個年頭，還有人跟他們搶姐姐啊？
【看出來了，你們人氣是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