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報答(1 / 2)

又逢春 山間人 8066 字 3個月前

月芙累極了, 沉睡過去不知多久,再醒來時,天已大亮。

身上蓋著薄被, 被角都掖得好好的, 隻是枕邊空空如也, 了無痕跡,若不是身上還酸痛不已,她甚至要懷疑昨晚根本就是一場夢。

“素秋?”月芙一看時間已然不早,連忙出聲喚人, “怎不叫醒我?入宮是否要遲了?”

素秋聽見聲響, 快步進來,將月芙自床上攙起, 笑道:“娘子彆急, 宮中一早就來了人,聖上體諒殿下新婚,不必急著入宮,可等後日再去拜見。”

月芙這才舒了一口氣, 隨即轉向空蕩蕩的枕畔,又問:“殿下什麼時候醒的?”

素秋將盥洗的水放到架子上, 答:“殿下一早就醒了,用過朝食後便出府了。”

月芙摸摸已然沒有溫度的枕畔, 沒說什麼,拾起搭在銅盆邊的巾帕擦了擦臉。

素秋繼續說:“奴本想來喚娘子, 是殿下說要讓娘子多睡一會兒, 囑咐奴不必來打擾,走時還說,要去蘇將軍府上, 要到午後才會回來,叫娘子勿等。”

“知道了。”月芙的心情逐漸放鬆下來,他既然主動交代了行蹤,就應當已經不那麼生氣了吧。

她遂不多想,梳洗好後,一個人用完朝食,又在王府中逛了一圈。

設在庭院中的青廬被下人們撤去,露出庭中原本的麵貌。

趙恒的府邸是皇帝親自挑的好地方,占地亦廣,與崇仁坊的鄭國公府不相上下。隻是,其中的布置陳設,倒與趙恒本人一樣,簡樸大方、素淨典雅,唯一能令人稱一句“豪奢”的,就隻有書房了。

他的書房宛若一座藏書閣,上下整整三層,是整座王府中最高的樓閣,裡頭一排排書架,一隻隻箱籠,收滿古往今來的各種典籍。

聽下人們說,有不少是當年先皇後王氏留下的,由皇帝贈給殿下。還有一些,是這些年來,殿下從往來長安、西域時,從商隊們手中購來的。

他這些年,留在長安時,除了時常騎馬射箭,每日閒來無事的時候,都是在書房中度過的。

月芙的腦海裡立刻回想起多年以前僅見過一麵的那個小小少年。

他的少年時期,原來也一樣沉默安靜。

午後,她一個人在屋裡小憩後醒來,素秋坐在門邊打絡子,見狀道:“娘子醒了?楊參軍回來了,才去了書房,說是要替殿下取一卷圖冊,送去給蘇將軍。”

月芙點點頭,想了想,換一身衣服,去了書房。

楊鬆才從箱籠中的一堆書卷中找出趙恒要的那一卷,正要離開,見她過來,先行了一禮,又解釋一遍來意。

月芙點頭,問:“殿下可說什麼時候回來?”

楊鬆搖頭:“不曾。不過,應當待臣將這一卷圖冊送去,殿下便要回了。”

月芙笑了笑,乾脆道:“不如讓我替楊參軍將這卷圖冊送去吧。”

楊鬆看一眼手中的圖冊,有一瞬遲疑。

今日是殿下與王妃新婚第二日,尚未去太極宮拜見聖人。殿下拜訪蘇將軍,為的是公事,若王妃也去,恐怕不合規矩。

不過,殿下新婚,應當正是情濃之時,新王妃亦是王府的主人,她既開口,他便沒有拒絕的道理,遂點頭將手裡的卷冊奉上。

月芙察覺到他那一瞬的遲疑,莞爾一笑:“楊參軍放心,我知曉分寸。”

她轉頭讓仆從備好馬車,往蘇仁方的府邸行去。

……

蘇家的庭院中,趙恒正和蘇仁方對坐飲茶。

他一早過來,就是想和蘇仁方說一說這幾日從涼州附近送到兵部的幾份奏疏。這些文書恰好都是先經他的手,再向上呈報。

奏疏中說,吐穀渾境內頻現軍事調動,不知是否有出兵的打算。

前幾日,他已特意將這幾份奏疏標注為要務,送往中書省。隻是,最後並未得到重視。想來,太子考慮到去歲才有的曾鈺徽案,不想再在邊關生事。

可是,趙恒還記得年關前後,吐穀渾使臣慕容烏紇入京時難掩囂張的態度。從那時起,他便留了一個心眼,時刻注意那邊的動向,果然聽到了調兵的異常。

方才與蘇仁方一同商議了一番,皆認為應當提防吐穀渾勾結鄰國吐蕃。

吐蕃與中原王朝之間的紛爭已長達百年。沈皇後當政之時,曾邀吐蕃使臣入京,有和平共處之意,後來還曾封宗室女為公主,下嫁吐蕃讚普聶木。

當時,聶木亦有求和之意,兩方結親議和,曾維持了長達十幾年的和平。

可是,前年,前任讚普聶木病故,下嫁吐蕃的宗室公主也與去歲亡故,吐蕃政權曆經更迭,與大魏的翁婿之誼顯然已大不如前。

二人商定,由趙恒再寫一封奏疏呈上去,請朝廷下令,加緊涼州一代的邊防,隨時提防吐穀渾與吐蕃兩國的異動。

等說完這些事,已是午後。

方才凝重嚴肅的氣氛漸漸消失,蘇仁方笑著看向趙恒:“孩子,新婚的第二日,你就一大早往我這裡跑,可彆教你夫人生氣。”

他語氣慈祥詼諧,難得帶著幾分調笑,令一向麵無表情的趙恒臉上也閃過一絲羞赧。

在蘇仁方這個養父麵前,他才偶爾會表現出那麼幾分這個年紀該有的反應。

“她昨日太累,讓她多歇一歇也好。”

說完這句話,他又意識到其中的深意,顯得更不自在了。

蘇仁方開懷而笑,拍拍他的肩膀:“年輕人,精力充沛是好事,但也要記得養精蓄銳。”

趙恒抿了抿唇,努力維持住臉色,這才沒有失態。

“昨日,我也看到那位小娘子了。”玩笑過後,蘇仁方漸漸恢複和藹的模樣,“的確生得貌美。我畢竟比你多了幾十年的閱曆,看人興許不準,不過,也算有些經驗。我看,她應當是個心底良善的孩子,也難怪你執意要娶她。”

趙恒低低地“嗯”一聲,心道她就是如此,用一張美麗純潔的麵孔欺騙了他。

這時,外麵一個家仆捧著卷冊進來,道:“殿下,將軍,東西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