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失落(1 / 2)

又逢春 山間人 6816 字 9個月前

白日在甘露殿, 皇帝雖未言明用意,可方才在書房中深思時,趙恒已然明白了。

皇帝這是在暗示, 會允準他離開長安, 重返涼州, 且會給他軍中的職務, 讓他的離開名正言順。

成年的皇子,若不為公事, 無故離開長安前往遙遠的邊疆, 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

至於太子如何看待皇帝的做法, 他不必細想也能猜到。

這些都不是他能左右的。

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於他而言, 是一件好事。

隻是,他忽然有些不確定,成婚以後,月芙是否還願意跟他離開。

“想來就在五月了。我這一去,恐怕不久就要出征,你若想留在長安,我會替你安排好一切。崔賀樟已走了,這幾年都不會調回來,你已嫁給我, 便是楚王妃, 哪怕阿姊也不能拿你如何。京中還有蘇將軍, 他與我情同父子,我不在時,他也會照看你的。”

這一番話說得清清楚楚,已將月芙留在京中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黑暗中, 月芙的困意更少了,忍不住摸摸他刮過胡子後光潔的下巴,道:“殿下希望我留下,然後獨自離開嗎?”

趙恒捏住她纖細的手指,在掌心輕輕揉弄,頗有些煎熬和矛盾。

“嗯。”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好似十分肯定,“那天乾燥寒冷,風沙漫天,還會有戰事,不宜常住。我這兩日仔細研判過涼州和龜茲送來的軍報,也查閱了過往三十年的戰績和吐穀渾、吐蕃如今兩位君主的事跡,若我猜得不錯,恐怕再有兩個月,到六月裡,就要有一戰,那裡不安定,你留在這裡也好。”

皇帝和太子都未將即將到來的戰事放在心上,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斷。

隻是,他這樣說,也不知是出於真心,還是隻是自欺欺人,為她留在這裡找借口罷了。

“是嗎?原來殿下是這樣想的。”

月芙輕輕地問一聲,心裡閃過一絲失落。

她知道趙恒是個固執又嘴硬的人,方才那一番話,一定不是他的真實想法。但聽到後,仍免不了覺得有些失望,仿佛他真的想將她從身邊推開一般。

不過,她心中亦明了他這樣說的緣由。先前是她先欺騙他、利用他,即使道歉過、解釋過,也無法讓他完全相信。

趙恒聽不出她那一句平靜話語裡的情緒,隻是悶悶地“嗯”一聲,翻了個身仰臥著,不再麵對她。

月芙張了張口,想同他說什麼,最後到底將話咽了下去。

婚後的第四個夜晚,兩人都有了滿腹的心事。

第二日一早,月芙醒來時,枕畔已了無痕跡,趙恒又在她還在睡夢中時,從寢房離開了。

她的臉色有些懨懨的,一邊舉著木梳梳頭,一邊問:“殿下呢?”

素秋回:“殿下坊門才開時就起來了,匆匆用了朝食,去書房取了點東西就出門了,未曾說要去哪裡。”

月芙心底的失落更強烈了。

她想起新婚後醒來的第一個清晨,身邊也是這般空空蕩蕩。可那一天,他是留下了話的,交代自己去了哪兒,什麼時候回來。

今日卻一句話也不曾留下。

她自然不會疑心太重,隻是兩相對比之下,差彆立現,不得不讓人多想。

也不知他是不是還在計較去涼州的事。月芙歎一口氣,沒再多想,梳洗好用過朝食後,便帶著素秋和桂娘一起理了理庫房,挑出幾樣厚實的料子,於午後乘車出門,前往東市,尋到熟悉的鋪子讓做成適合在西北秋冬的風沙中穿的衣裳。

待付好定金,預備回府的時候,月芙忽然遇見了許久不見的崔氏。

崔氏正帶著兒子阿翎在一處賣糖人的鋪子前逗留,看來應當是難得外出采買,便帶著兒子一道來看看。

過去在杜家時,兩人是妯娌。崔氏因是崔汲一脈的遠親,又生了杜家的長孫,在趙夫人麵前十分受關照。她不曾做過對不起月芙的事,但每一次趙夫人苛責月芙時,她皆冷眼旁觀,是以月芙對她實在親近不起來。

如今兩人之間已沒了妯娌的關係,月芙更加不想同她多說話,於是隻看一眼,便要帶著素秋等人離開。

隻是,崔氏仿佛有所察覺,在街頭來來往往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見月芙,立刻將阿翎交給身邊跟隨的下人,笑著迎上前來喊:“阿芙,果然是你!”

月芙不得已,隻好停下腳步,微笑著衝她頷首,態度間帶著幾分的疏離。

崔氏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像是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一般,一手掩唇,“哎呀”一聲,道:“是我疏忽了,如今不該再叫‘阿芙’,應當是八王妃了。”

她說著,便退後一步,略行一禮。

月芙隻笑著請她不必多禮,雖不欲與她多說,但料想她這樣主動地上前問候,一定是想說什麼,遂靜等下文。

果然,崔氏在她身邊看了一眼,有些詫異地問:“怎不見八王?”

“殿下公務繁忙,今日是我一人過來的。”

“公務繁忙?”崔氏重複了一遍,麵露異色,“可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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