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孕事(五)(2 / 2)

又逢春 山間人 5503 字 4個月前

話才說完,外麵又是一陣動靜。

趙襄兒和杜燕則兩個幾乎是前後腳趕到,皆是一副冷臉壓抑著怒意的模樣。

“你們,真是讓人刮目相看,要告我的狀,竟告到我的娘家來了!”趙襄兒先進來,睨著趙夫人與崔氏兩個,一點兒也不心虛。

“貴主恕罪,我們也是走投無路罷了。我信兩位殿下都是明理之人,不會坐視貴主打了阿翎不管!阿翎雖是個無知小兒,卻也是忠臣烈士之後,他父親為大魏捐軀,留下他一個,可不是為了挨貴主打的!”趙夫人亦是宗親,說起話來,也有崔氏不曾有的一股底氣在。

“我打他,自然不是無緣無故的,若不是他行走之間,不夠穩重,衝撞了我,使我侍女手中一隻才得的翡翠盞摔碎了,我也不會與他一個小兒置氣。”趙襄兒冷笑一聲,瞥一眼旁邊有些害怕地朝母親身後躲的阿翎,“那隻翡翠盞也是禦賜之物,損壞禦賜之物,難道不該罰嗎?”

“貴主何必用這樣的借口來搪塞我們?不過是嫌我兒占了梁國公的爵位罷了。可我兒的爵位,是他父親用命換來的,我們母子兩個,也隻這點念想了,貴主何必非要搶去?”崔氏哭哭啼啼地接過話,將一家人吵了許久也沒結果的由頭說了出來。

窗戶紙被輕輕捅破,趙襄兒也不掩飾,昂首道:“是,我的確不滿小兒占著爵位。照本朝舊例,梁國公的爵未傳到過大郎的頭上,父兄過世,應當由二郎承襲,留著傳給小兒,才是不合禮製!”

眼看她們就要在命婦院中爭吵起來,從進來後就僵著臉一言不發的杜燕則忽然直挺挺跪倒。

雙膝觸地,發出一聲悶響,引得眾人都看過去。

“二位殿下,貴主金枝玉葉,龍血鳳髓,理當配以高門大戶,儘心奉養。臣家小門小戶,又人丁凋零,本高攀不上。蒙聖上寬容,貴主不棄,方成就這一場姻緣。然而,相處一載有餘,臣與家慈、長嫂卻屢屢引得貴主不快,實在無言麵對貴主。而今,臣自知過去的自不量力,已幡然悔悟,不敢再拖累貴主,故請與貴主和離!”

他低垂著眼,一字一句說出這番話,著實將所有人都驚呆了。

趙襄兒最為震驚,瞪著雙眼低頭看他,不敢置信地問:“二郎,你方才說什麼?你、你要同我和離?”

“求貴主恕罪。”他抿著唇,沒有否認,一向溫潤的麵龐也顯得冷硬不已。

趙夫人隻愣了一瞬,很快便反應過來,臉上閃過一絲欣喜,連忙附和兒子的話:“二郎說得不錯,杜家的門戶實在配不上貴主,不該拖累貴主。”

從前,她一心慫恿兒子收斂脾氣,緊緊攀著鹹宜公主這棵大樹,隻盼著將來廢太子能榮登大寶。可一年過去,朝局已然大變,原來並不起眼的八王成了新太子,而鹹宜公主與太子夫婦的關係卻有惡化的趨勢。

這樣一來,她的存在,不但不會給杜燕則帶來任何好處,反而會成為他仕途上的阻礙。

趙襄兒仍有些恍惚,轉著眼珠將杜家這幾人一個個看一遍,後退兩步搖頭道:“你們家,真是忘恩負義啊。尋常的水部郎中,不做上七八十來年,根本沒機會再升上去。二郎借著我才得舅父的提拔,未滿三十,便官至侍郎。如今官也升了,用不上我了,便要將我趕出去。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這幾人站的站,跪的跪,一時間氣氛僵硬不已。

月芙坐在正中,衝趙襄兒問:“這麼說來,公主是不同意與杜侍郎和離的?”

趙襄兒咬牙冷笑,麵對月芙的問話,一下便想起當初自己是如何逼她和離,又讓她在禦前下不來台的,越發感到顏麵儘失,恨聲道:“是,我可不是你,沒那麼軟弱,我不會讓他如意的!”

趙恒聽她這樣對月芙說話,不禁蹙眉,沉聲道:“阿姊該注意言辭。”

月芙卻不在意趙襄兒明裡暗裡的譏諷,而是轉頭看向仍然跪著的杜燕則,平靜道:“杜侍郎,公主的話,你可聽到了?你是已和離過一次的人了,應當明白,和離和離,首要一事便是‘和’,夫妻雙方皆無異議,方能稱‘和’,如今公主不同意,你一人說了不算,便是去官府交了文書,也無濟於事。”

杜燕則被她這番話說得啞口無言。

時移勢易,當初她要和離,他屢次阻撓;如今他要和離,她則坐在上座冷眼看他的掙紮不得。

無奈,是自己親手給自己戴上的鐐銬,又豈能輕易解開?

一旁的趙夫人有些急,左顧右盼一番,幾乎要將“休妻”二字脫口而出。

趙襄兒跋扈,不敬姑嫂,不侍夫君,放在尋常人家,的確夠了休妻。

可趙恒卻敲了敲手邊的坐具扶手,淡淡道:“不錯,和離不得。阿姊又是當朝公主,與杜侍郎之間,亦夫妻,亦君臣,休妻自然也是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