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南方吹來,料峭的春寒被層層吹散,天氣一日日暖和起來。
碧空萬裡,春日正好。
溫采盈在禦花園設宴,邀請後宮妃嬪們玩耍。
“錯了,錯了!”
“靜嬪娘娘又錯了!”
“罰酒!”
詩詞、對子這些,理科選手溫采盈、祝靈胭都不擅長,便玩起了行酒令。
玩法叫“拍七”,眾人圍坐一桌,依次報數。凡是輪到含七,或者七的倍數,就不能報了,否則就罰酒。
靜嬪看著很機靈的一個人,沒想到在數字上很不敏感,這已經是她第三次罰酒了。
“喝就喝。”她雖然生氣,倒是輸得起,拿起杯子,仰頭一飲而儘。
隨著她抬手,寬鬆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脂潤雪白的腕子。
她颯氣喝完,將酒杯放下,一抬下巴:“繼續。”
叮叮咚咚,隨著鼓樂聲響起,又一輪開始了。
難得有放鬆玩耍的時候,眾人都很投入。
在場的妃嬪們,大的如皇後,也才十九歲。小的如祝靈胭,僅有十六歲。
這個年紀的孩子,哪有不愛玩的?尤其這後宮之中,底色是冰冷與壓抑,長年累月的沒有自由。
眾人玩得投入,沒有誰作妖。
“皇上駕到——”
輕鬆歡快的氣氛,在一聲尖細的通報聲傳來後,戛然而止。
皇上?皇上來了?
皇上怎麼會來?一瞬間,場中氣氛凝滯下來。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奏樂的宮女們,率先跪了一地。緊接著,皇後起身,率領妃嬪們行禮。
“平身。”雲洛朝一手負在身後,緩緩走來。
他今日穿了一件常服。但他身為天子,即便是日常穿著,也繡著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威嚴凜凜。
“在玩什麼?”他視線掃過場中,問道。
青年容顏俊美,頎長身形立住,麵上沒有笑容,仿佛隻是隨口一問。
祝靈胭站在人群的外圍,悄悄打量著他。
自從她穿來,這是第一次見到他。
很年輕。
外形條件極為出眾,不愧是男主,五官英挺,精致俊美,關鍵是氣質也很絕。
祝靈胭心想,年薪五十萬的設計師,捏出來的臉也無非是這樣了。
雲洛朝隻是站在那裡,沒有刻意散發威勢,卻令人不敢造次。
一眾後宮佳麗,看到他既高興又緊張,想說話,又不敢,就連看他都是悄悄的。
“皇後娘娘帶我們玩行酒令呢!”隻聽一個清脆活潑的聲音響起。
眾人看去,隻見是靜嬪。她白皙的臉頰放光,眼睛裡仿佛有星星,崇拜又喜悅地看著皇上。
呸!眾人心裡暗啐。
皇後娘娘還沒開口呢,就你嘴快!
被搶了先口,溫采盈並不在意,神色依然端莊雍容,輕輕頷首:“是,今兒天氣不錯,叫姐妹們一塊玩。”
雲洛朝對此並無想法,點點頭:“嗯。”
又看向靜嬪,微微點頭。
就是這點回應,已經讓靜嬪激動的血液急流,耳邊嗡嗡作響。
她抿著唇,萬分激動,視線幾乎粘在雲洛朝的臉上,眨都舍不得眨一下。
但雲洛朝看了她一眼,就把視線移開了,側向身後:“再搬一把椅子。”
跟著伺候的小太監應聲:“是。”
不多時,椅子搬來。
雲洛朝入座。
鼓樂聲再次響起。
後妃們落座後,高興極了,麵頰泛起紅暈,眼裡閃動著亮晶晶的光彩。
有人悄悄檢查著裝,是否得體?
有人借著杯中水麵,觀察妝容。
有人一遍遍打理青絲。
“開始吧。”雲洛朝開口。
他並未看向周圍歡喜的妃嬪們。
溫采盈倒是望了一圈,才道:“既然皇上來了,那就重新開一局。就從皇上開始吧。”
剛才已經講過玩法,雲洛朝直接開口:“一。”
溫采盈接過來:“二。”
在她下麵,坐著玉嬪,垂眸輕聲:“三。”
剛開局,沒什麼難的。
數字遊戲是這樣,越到後麵,越容易掉陷阱,尤其速度加快的時候。
“七。”輪到林婕妤,她下意識道。
場中,有幾位睜大眼睛。
“八。”坐在林婕妤旁邊的張美人,好像完全沒察覺到不對,飛快接道。
剛才睜大眼睛的幾位:“……”
不是,至於嗎?沒見過皇上啊?
第九遲遲沒接話。
場麵有一瞬間的寂靜,隻剩下鼓樂聲。
張美人開始覺得不對了,她揪緊帕子,臉色微白,不安地左看看右看看。
林婕妤還沒覺出來,她心想“八”怎麼會錯呢,“七”後麵就是“八”啊。
忽然想到什麼,她臉色驀地變了。
“林婕妤錯了。”這時,熙嬪掩唇輕笑道,“張美人也錯了。”
林婕妤錯在她逢七報數。而張美人,她在林婕妤錯了後,本不該開口的,但她接著報數了。
“罰酒,罰酒。”熙嬪笑著說道。
旁人還沒什麼,但靜嬪開口了:“怎麼這也會錯?”
擰著眉頭,不大高興。
她坐在另一側,還沒輪到她。這時看過來的目光,帶著譴責。
林婕妤和張美人都坐不住了,騰的起身,就要下跪領罰。
“喝酒,喝酒。”溫采盈製止道。
大家在玩遊戲,錯了就罰酒,不至於跪下。
兩人臉色羞得通紅,端起酒杯,自罰起來。
“重新開始。”溫采盈微笑著,繼續主持。
從哪裡中止的,就從哪裡開始。
“一。”林婕妤低著頭,聲音低得蚊子哼哼似的。
“二。”張美人的聲音也沒高到哪裡去。
兩人羞憤欲死。先前的紅暈悉數褪去,臉上蒼白得沒有血色。
其他人並不關心。
或嬌羞,或緊張,餘光統統注視著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