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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邊的小樹林鮮少有人來,枯葉厚厚一層,沒人清理,踩在上麵軟綿綿,咯吱咯吱響。

不過這會也無人注意這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鹿鳴台和九華台,若是有人來湖邊,也是看看花燈,或者放孔明燈。

玉熙穿的裙擺長,半截拖在地麵,在樹林走了沒一會裙擺就沾上些許枯葉,她拎起拍了拍,然後提著裙擺走。

走到樹林深處,已經看不見湖麵,隻能看到零星的燈火,而外邊往裡瞧,便是一片漆黑,壓根看不見裡邊有人。

玉熙滿心期待,唇角一直揚著,沒停下過,她找了一棵粗壯的樹乾靠著,在這裡等人。

其實旁邊有石桌和凳子,但她怕不乾淨,就站著了。

等了許久,德順還沒回來,她有些不耐煩,明亮的眼睛時不時朝外邊看,瞧瞧人來了沒有。

就在她想走出去看看時,林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嘎吱嘎吱,正往她這邊來。

玉熙頭一抬,眼睛彎彎像月亮,明亮皎潔。

來人步履沉穩,不急不緩,走到林中便停下腳步,望著濃鬱的天色,而後慢慢朝石桌那邊去。

傅安年喝了不少,腦袋略沉,在湖邊轉了半圈,腦子稍稍清醒些。

他壓著眉骨,煩躁的捏捏眉心,正想坐下,便聽身後響起一道甜糯的嗓音,“站住。”

男人眉頭擰的更深,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隻是,如今似乎哪裡不一樣了?

傅安年轉身,拱手行禮,“微臣見過公主。”

他甚至沒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是誰。

玉熙從樹後走出來,手背在身後,抿著唇,臉上的緋紅藏在夜色中,看不見。她稍稍側頭,離近了才發現,他比想象的高,要是他直起身子,要抬頭才能對上他的眼睛。

他大概喝了不少,現在還能聞見酒香,夾著他身上的沉香,莫名的好聞。

不知怎的,她有些緊張,想好的話到了嘴邊變成了一個“嗯”字,其餘的,一句也記不得了。

傅安年垂下手,頭抬起直視她,麵無表情,想起他們最後一次見麵是三個月前,和離的那天,現在遇見屬實巧合,她好像瘦了些,圓潤的下巴尖了,臉更小了,一眼看去,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雙眼,柔媚純淨,一如當初。

大家都說玉熙從馬上摔下來失憶了,傅安年卻不大信,那麼驕傲尊貴的人,怎麼就失憶了呢?

“公主怎麼在這?”

清潤的嗓音此刻微微喑啞,興許是喝了酒的緣故。

玉熙在心裡哼了聲,裝,真會裝,德順肯定都說了,還裝不知道。

是害羞吧,她也害羞,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走到這兒了。”

林中黑暗,光線微弱的看不清彼此的臉,更彆說其它的小動作,不過也因此方便她掩飾心底的情緒。

沉默須臾,氣氛稍稍尷尬,玉熙又問:“今晚的酒好不好喝?”

傅安年勾唇,狹長的眼眯著,目光審視,“尚可。”

尚可,他的要求好高。

宮中的酒是最好喝的,他卻說尚可。

玉熙手鬆開,捏著衣袖,眼睛睜大,“那你覺得哪裡的酒好喝?”

傅安年沒看見她身邊跟著的人,不免困惑,“天香居的不錯。”

瞎說的。

她卻當了真,嘴裡喃喃著:“是嗎?下次我去喝喝看。”

玉熙一肚子的話要問,現在人就在跟前,可問不出口了。

她低下頭,借著微弱的光看清了他的衣袍,袖口繡了雲紋,很是雅致,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正想往上瞅瞅,忽然一聲巨響,緊接著亮如白晝,黑暗的天空升起一朵一朵絢爛的煙火,將漆黑的林子照得亮堂。

一暗一亮,五彩的光從他臉上劃過,他的表情儘收眼底。

玉熙昂起腦袋,借著煙火升空的響聲,問他:“娶妻了嗎?”

男人手指輕動,笑意溫和,“尚未。”

沒娶妻,很好。

她點頭,心裡的喜悅難以言喻,甜滋滋的,比晚間吃的糕點還甜。

砰砰兩聲,煙火越發絢麗多彩,玉熙整個放鬆下來,抬頭望著天空,餘光偶爾瞥他。

光線忽明忽暗,尷尬的氣氛瞬間有點微妙,玉熙不再看煙火,轉頭又道:“明日本宮要去上香,你來護送。”

她的語氣帶了幾分命令,不容他拒絕。

目的不明,用意猜不透。

男人遲疑,眸光微凝,“公主摔得不輕,改日找個禦醫來看看。”

朝臣都知道她從馬上摔下來,他自然也知道。

他看著就是清冷淡漠的,沒想到溫柔體貼,會關心人。

玉熙太滿意了,覺得自己眼光不錯,沒看錯人。

“你放心,傷早好了。”

她笑眯眯的,神態輕鬆自在,和以前一板一眼的嚴肅模樣大相徑庭。

傅安年盯著她,感覺她的轉變驚人,簡直是兩個人,若是以往的玉熙,那些話不會從她嘴裡說出來,因為她是一個極重規矩的人。

更不會用這般軟綿的語氣說話,現在的玉熙,少了威嚴淩厲,多了少女嬌俏可愛。

察覺男人盯著她,玉熙側過頭來,水潤雙眸對上男人審視的眼神,她心一緊,臉上發燙。

此時煙火升空,光線明亮,傅安年瞧見緋紅的耳垂,笑問:“公主知道微臣是誰嗎?”

“知道。”她早就打聽好了。

既然知道為何要說這番話?真忘了?

還是在戲弄他?

傅安年歎氣,“公主請找彆人,微臣明日要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