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雨夜(2 / 2)

賀星梨沉下語氣問他:“我們不知道單獨住的玩家是否會有特殊懲罰機製,你真這麼決定了?”

“決定了,你好好和宋先生住著,不用操心我。”姚蒼的語氣極為漫不經心,“我認為自己出不了什麼事,但如果我不是那個多出來的人,各位就得小心背刺了。”

他不是,那總得有人是,無論誰是,今晚對方的室友都難免倒黴。

是生是死,就要看命了。

* * * * * *

午夜時分,四間房間門皆反鎖,外麵天際陰雲密布隱去月色,到最後開始下起雨來。

宋天舒很紳士地將床鋪讓給了賀星梨,目前賀星梨正枕著雙臂躺在床上,側頭望向窗簾縫隙,仔細聽著窗外的雨聲。

不知為何,她突然就想起來貫穿全遊戲的那首歌謠:

【天陰了,下雨了,孟婆端來一碗湯。】

恰與此時氛圍相合。

歌謠的前四句,現在看來基本已經完成了,而後四句大概是與即將到來的社火祭祀有關。

天陰了,下雨了,那麼……

孟婆到底端來的是哪碗湯?

這種疑惑一直持續到她產生困意,在昏昏欲睡的時刻,她隱約聽到身側不遠處,傳來了窸窸窣窣類似撕扯布料的聲音。

早前就說過了,她睡眠質量高,但是敏銳,正常與異常的動靜,即使在睡夢中,她通常也能依據本能反應過來。

她猛地睜開眼睛,迅速翻身坐起,隨後背靠窗框警惕地看向門口。

屋裡那盞油燈還亮著,微弱光影下,宋天舒不曉得什麼時候已經醒來,正背對著她,搖搖晃晃地站在那。

她試探著叫了一聲:“宋先生?”

宋天舒置若罔聞,根本沒有理睬她。

意識到不對勁,她從腰間抽出了那柄銀色匕首,屏住呼吸緩步靠近他。

滴答,滴答,滴答。

她視線下移,居然看到他身上有鮮血正以極快的流速,在腳下彙聚成泊,而他雙手並在胸前,竟似在活生生撕扯自己的皮肉。

她大驚失色,頓時一把扯下了他的那件黑色外衣,隻見他單薄的淺色襯衫已完全被血浸透,後心仿佛被什麼利器貫穿到了前胸,是絕對的致命傷。

這房間並沒有進來其他生物,如果真能無聲無息潛進來,她剛才一定也難以幸免。

那宋天舒這是怎麼回事?

事實證明她不需要再思考清楚,因為宋天舒親自給了她答案。

他拖著血淋淋的身體轉過頭來,蒼白如紙的半邊臉上布滿黑紫圖騰,那雙眼睛早已變得沉暗猩紅。

這熟悉的感覺……

一陣寒意襲上賀星梨脊背,她明白了。

她先前還想,情況那麼凶險,宋天舒居然能在八隻邪靈的追殺下完好無損地逃出來,且看上去並沒有受什麼傷。

其實他當場就已經被邪靈附了身,隻是吊著一口氣回到了隊伍,並失去了那段記憶,以為自己還活著。

孟婆端來一碗湯,原來是這個意思。

看似最安全的他,才是真正多出來的那一個人。

這些念頭其實在她腦海中隻是一閃而過,而被邪靈附身的宋天舒速度則更快,他的指甲已經生出了黝黑鋒銳的尖刺,照著她的心臟要害就一把抓來。

賀星梨緊急後退閃避,問題是房間就這麼窄,可供容身的空間極其有限,一味逃跑顯然是不現實的,她要保命就必須主動出擊。

“……對不住了啊,宋先生。”

手指收攏猛然攥緊刀柄,眼底有狠意掠過,她在側身躲過宋天舒的致命一招後,踩著床沿借力一躍而起,於半空又準又狠出刀,直插對方後頸。

這柄獎勵匕首的鋒利程度遠超她的想象,沒入骨縫間竟然也察覺不到太多阻礙,她就勢沿著他的脊椎切割而下,落地時果斷拔刀,在他還來不及轉身的前一秒,又是一刀插在他的後心。

宋天舒自己的心臟已經被掏空,如今這裡填充的,大約是邪靈的腐肉。

匕首的刀鋒有微光一閃即逝,虎口處被某種無形力量震得劇痛,賀星梨隻覺一陣夾雜著腥氣的狂風席卷周身,待回過神來時,附身的邪靈已經順窗逃走了。

……

麵前的宋天舒晃了兩晃,倒下時身體劇烈激蕩,在地麵砸出了驚人的血花。

他安靜躺在那,眼神一分一分恢複清明,終於變回了自己。

他輕聲道:“感謝賀小姐,幸好是你。”

幸好是她,有能力殺了他,如果他今夜和弟弟住在一起呢?那麼明早到來時,房間裡將同時出現兄弟二人的屍體。

賀星梨歎了口氣,儘管萍水相逢,但畢竟也並肩作戰過,她還是有些不忍心。

“你……”

“沒關係,我也算解脫了。”宋天舒閉上眼睛,在停止呼吸的前一刻,他最後的言語恍如夢囈,“隻可惜……”

隻可惜什麼呢?

沒能活著回去見父母,又或者是沒能繼續保護好弟弟。

但無論如何,他肩上扛著的擔子,總算能徹底放下。

如果這是命運,那他接受命運。

從此,他不必再提心吊膽等待黎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