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糙嬌 綠藥 6815 字 9個月前

施硯年微微側過身,近距離地望著朝思暮想的人,聲線溫柔:“在哥哥麵前,雲琳也需要忍著眼淚嗎?”

施雲琳沉默了一息,忽然放聲痛哭。

她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拚命湧出來的眼淚很快濕透了她的指縫。

短短半年,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至交好友至親兄長阿姊們一個個死去。戰火不斷,不停地逃命,架在脖子上的刀,眼睜睜看著為她擋刀而死的忠仆……

她還沒有準備好,就從無憂的宮中香閨拉出來,被打進塵土裡。她不停地勸告自己要快點長大,逐漸對那些恐懼變得麻木,可是今日見了哥哥,那些委屈和恐懼終於壓不住,讓她如孩童般放肆地大哭。

施硯年默默看著她哭,由著她發泄,直到她慢慢止了淚。

施雲琳望著寒風中飄搖的枯枝,哽聲:“哥哥,我想回家。”

“會的。我們會回家的。”施硯年將一方帕子遞給施雲琳擦眼淚。

施雲琳伸手去接,卻沒拿穩,帕子掉到地上去。兩個人同時伸手去撿,施硯年的指端碰到施雲琳的手指,施雲琳下意識地縮回手。

施硯年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撿起帕子,拍了拍上麵沾的塵土,重新折了另一麵遞給施雲琳。

“雲琳,你知道了是不是?”

施雲琳一怔,抬眸望著他。

隻是一個目光相碰,施雲琳什麼都沒說,施硯年就知道施雲琳確實已經知道了他對她不僅是兄妹之情。

施雲琳慢慢垂下眼,無措地沉默。

“知道就知道了。本也沒想瞞你一輩子。”施硯年微笑著,“原是打算恰當的時候親口告訴你。”

不僅是打算親口告訴她,施硯年還設想了很多種情景,用她喜歡的方式告訴她。

就算時間不對,那些深藏的情感也不能不明不白地咽回肚子裡。

施雲琳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不知道該是什麼反應,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一切物是人非。

施硯年太了解施雲琳了,知道她的茫然。他問:“雲琳,如果沒有發生這些事情,我先求了父皇母後的恩典,再向你求娶,你願不願意?”

施雲琳心裡亂糟糟的,明顯施硯年問了她一個很大的難題。她努力地去想答案。

願不願意?

她又反問,為什麼不願意呢?哥哥對她那麼好,萬事都由著她。和哥哥成親後的日子應當也是很好的。

她輕輕點頭,低聲:“應當會願意的……”

“好。”施硯年聲線很輕,卻也很乾脆。

施雲琳愣了愣,趕忙望向他:“我已經嫁人了!”

施硯年微笑著,用施雲琳最喜歡的溫柔語氣肯定地說:“我們會回家的。”

回家?回家一直是施雲琳的夢,她無數次在夢裡夢到回家,可是清醒時又被現實潑涼水。她真的還能回家嗎?就算可以,那也是很遙遠很遙遠的事情了……

“雲琳,當初明澤悔婚的時候,我問你氣不氣,你說你和明澤、檀溪都是坦蕩的人。你說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就應該光明磊落,說清楚扯明白就沒有誰對不起誰。你現在嫁給了彆人……”

提到施雲琳已經嫁給了彆人,今日撞見的那一幕忽然浮現在眼前,施硯年心口一陣刺痛,他稍緩了一下,才能繼續用溫和的語氣說下去:“哥哥不會這個時候讓你為難。過好眼下的日子,照顧好自己。如果喜歡上你的夫君能讓你現在的日子好過些,那麼就去喜歡。”

施硯年痛苦地閉上眼睛,再緩了緩。

“你說願意,哥哥真的很高興,也會一直記在心裡,可你不用記著,也不用當做承諾壓在心裡。待他日,殺敵複國,接你回家日,解去你身上這樁不得已的姻緣,那個時候哥哥會再問你一遍願不願意。”

很多事,施硯年不願意施雲琳一起來扛。她當是自由的,永遠自由自在沒有壓力不受束縛。他若邀她,總要先將荊棘鏟除,再為她鋪上她喜歡的鮮花。

施硯年走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他將焦柳琴還給了施雲琳。

他立在荒蕪的雜草中,目送施雲琳走遠。施雲琳抱著焦柳琴,一步回頭,直到再看不見哥哥。

她回到樹屋下。火堆殘留著一點黑暗中探頭的火星子,時不時閃爍一下。坐在火堆旁的亓山狼已經不在那裡,黑狼也不見蹤影。

施雲琳抬頭望了一眼樹屋,而後視線落在掛著木梯的樹乾。今日亓山狼將她壓在樹上被撞破的難堪場麵忽然又浮現,施雲琳的整個眉頭都擰巴起來。

從第一次開始,被當成玩偶無休止的肆意玩弄,那些抗拒、嫌惡和懼怕,一直被她拚命壓著,直到今日達到了頂峰。

她抱著焦柳琴的手用力攥到指節發白,片刻之後,她將焦柳琴放下,提裙朝著一旁的靜潭奔去。

她脫了鞋子,探足進水,涼意徹骨。她狠了狠心,朝水中走去,冰涼的潭水沒過小腿,她冷得打顫,又彎下腰,捧起冷水往頭上澆。

——她病的時候,亓山狼不會碰她。

亓山狼從樹屋跳下來,大步往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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