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今年是自亓山狼登基以來第一個留在宮中過年的除夕,宮裡的人個個謹慎,將大小事務都翻來覆去地檢查,確保萬無一失。不過今年並沒有宴請朝臣的宮宴,隻能算是家宴。
除了帝後和太後三人的皇室成員外,宿羽一家三口是早就搬進了宮,自然在宮裡過年,施雲琳將任家人也請進了宮一起過年。除此之外,還有沈檀溪和賀嘉恕。沈檀溪是以皇後姐姐的身份宿在宮中,至於賀嘉恕的身份倒顯得有幾分尷尬。
天公作美,年三十這一天是整個臘月裡最暖和的一天,恍惚讓人以為暖春至。
宮裡的管事將所有賀歲事宜張羅完畢,又親自送去給宿羽最後一遍過目。
宿羽仔細查看過,沒什麼紕漏。
管事退下,他帶著親信往花園去。兩個人走到僻靜處,親信欲言又止。
宿羽駐足:“有話要說?”
親信噗通一聲直接跪下,懇聲:“爺,這幾年都是您理政。您當真要一直當個靶子做這個攝政王嗎?等陛下騰出手,說不定哪天就不悅您涉政過多,以犯上之罪懲治您!”
宿羽冷眼看著他:“以你所見?”
親信咬了咬牙:“不若咱們先下手為強!隻要毒死了陛下,這天下就是主子您的!”
而宿羽的醫術,若想給亓山狼下毒,並不難!
宿羽伸手將人扶起來。親信剛鬆了口氣,宿羽手中的刀已經割破了他的咽喉,他瞪大了眼睛,轟然倒地。
宿羽擺了擺手:“處理了。”
另兩個親信從陰影裡出來,肅然處理了屍體。
宿羽一手負於身後,冷漠地往花園去。
於情,亓山狼於他不僅是救命之恩。他宿羽雖然行事狡詐了些,可斷然做不出忘恩負義之事。
於理,宿羽可不想被剝了人皮拭刀。
隻要亓山狼沒有對他動殺心,宿羽就絕不會有謀逆之心。
宿羽走進花園,聽見晉兒咿咿呀呀的笑聲,他眉宇之間立刻浮現溫和的笑。他立在一旁,看著魏雪聲和晉兒你一句我一句地瞎聊。
魏雪聲回頭望向他,問:“忙完了?”
宿羽走過去,望著晉兒,卻對魏雪聲說:“今晚煙花會很漂亮。”
魏雪聲“哦”了一聲,並沒當回事。她眼眸輕轉望向給晉兒整理頭發的宿羽,軟了聲音:“我曾見過這世上最漂亮的煙花,而後種種再也不能相比。”
宿羽手中一頓,轉頭看向她。魏雪聲卻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
“走了,帶你去找小星星玩。”魏雪聲牽起兒子的手,往前麵去了。
宿羽站起身,含笑望著母子兩個的背影。
——宿羽求娶魏雪聲時,曾給她燒了一城的煙花。
下午,戲台子上已經唱起一出又一出的戲。這戲台子是要連唱七天的。
小星星正是剛會跑的時候,被晉兒帶著鑽來跑去。也沒人束
著他們,整個皇宮都由著他們練腿兒。兩個孩童咿咿呀呀的笑聲洋溢在整個花園裡。
孩童的無憂無慮似乎能傳染人,賀青宜遠遠望著他們兩個,眉眼間浮現幾分慈笑。她獨自坐在花園裡陽光正好照落的藤椅裡。
施雲琳和沈檀溪相攜從戲台那邊過來。
“母後,我來帶小星星過去。他該睡一會兒了。”施雲琳說。
沈檀溪在施雲琳身邊朝賀青宜行了一禮。
賀青宜點頭,視線輕移望向沈檀溪。
施雲琳看見了,便讓沈檀溪陪賀青宜說說話,她一手牽著小星星一手牽著晉兒往前麵去。
“你還在他身邊嗎?”賀青宜問。
“是。”
賀青宜平靜地說:“他現在一無所有,應當困不住你了。”
今非昔比。賀嘉恕曾是有權有勢的王爺,而沈檀溪是流落異國的可憐人。而如今賀嘉恕在賀國有著極其尷尬的身份,可沈檀溪卻是皇後的姐姐。
沈檀溪明白太後對男子強求女子行徑的深惡痛絕。
“曾經我覺得他有些可憐的時候,他告訴我他有權有勢日子好得很沒什麼可憐的。而如今他連權勢地位也沒有了。”沈檀溪默了默,“他一無所有,我不能再離開他了。”
賀青宜有些意外地看了沈檀溪一眼,她說:“我常聽雲琳談起你,知道些你的事情。你那前夫呢?不念著他了?或者,恨他嗎?”
沈檀溪愣了一下。她已經很久沒想起周澤明這個人。她好像活了兩輩子,而周澤明是上輩人相識的人了。
沈檀溪輕輕搖頭:“不念也不恨。他也沒有做什麼真正傷害我的事情,不過是不喜歡我罷了。我不再喜歡他便還了回去,扯平了。沒什麼可恨的。”
好半晌,賀青宜才歎了口氣,感慨一句:“可真是個心善的孩子。”
隻這一句,賀青宜便不再說話,她有些乏了。
沈檀溪在一旁靜默地陪了一會兒,上前幫她將蓋腿的薄毯往上拉了拉,默然告退了。
賀青宜小眯了一會兒,後來煙花聲讓她醒來。天還沒黑,已經有零星煙花升空。
不多時晚宴開始,亓山狼親自尋來,扶著母親入席。
沒有帝後身份,也沒有繁文縟節,隻是一大群有血緣沒血緣的家人們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說說笑笑。
戲台上的皮影戲一唱一和,晉兒和小星星好奇地跑到近處去看。
秀秀逗著自己的懷裡才剛三個月的兒子:“你要快點長大哦,等你長大了,就可以跟哥哥們一起玩了。”
施雲琳湊過去,看白白胖胖的小舟在母親懷裡笑。施雲琳瞧著他可愛,摸摸他的小手。
施雲琳沒想到秀秀也生了個兒子,身邊第三個男孩了。她發現自己想生女兒的心越來越強烈了。她輕輕轉眸望向亓山狼,他正在給母親剝蝦。
他還不知道呢。
還不到時候。
亓山狼總能敏銳感覺到施雲琳望過來的
目光,他立刻轉頭望去,施雲琳卻已經低下頭繼續逗小舟了。
待施雲琳回自己座位時,亓山狼將小半碗剝好的蝦放在她麵前。
施雲琳望著這半碗蝦,卻突然困惑了——孕婦可不可以吃蝦來著?是不能吃蝦還是不能吃螃蟹?她有點記不清了。既不確定,她便謹慎地沒有吃。
亓山狼發現她沒動那碗蝦,多看了她一眼。
施雲琳望著滿桌珍饈,心裡拚命回憶孕婦忌口都有什麼,沒注意到亓山狼的目光。
皮影戲唱完了,戲台子上又換了咿咿呀呀的唱曲。小星星和晉兒對這個不感興趣,手牽著手往彆處去玩了。已經天黑了,縱有宮婢跟著,魏雪聲也不放心,趕忙跟了去。
宿羽坐了沒多一會兒,也去尋魏雪聲了。
施雲琳遠遠看見宿羽和魏雪聲一起放煙花的背影,拉著亓山狼陪她去。
任旭瞧著東霞也想去玩,便也和她去了。
秀秀倒是沒去玩,隻是懷裡的小舟鬨覺。她和夫君暫時先帶孩子進屋去,哄他先睡。
任文安夫妻倆上了歲數自然沒有玩煙花的興致,隻是熟悉的人都暫時離席了,剩下的人都不太熟,坐著尷尬,老兩口也暫時到遠處賞梅花、賞煙花去。
於是,先前熱熱鬨鬨的宴席除了賀青宜,便隻剩下沈檀溪和賀嘉恕。
當意識到這一點時,賀嘉恕有些遲疑要不要和沈檀溪避開——他怕自己礙眼惹母親煩。
“去向陛下討個恩典,軍職或閒職,討一個傍身。”賀青宜淡淡開口。
賀嘉恕左看看右看看,才反應過來母親是在對他說話。他大腦空白了一瞬,將這句話咂了好幾遍,還是沒聽懂。
或是,不敢懂。
沈檀溪輕輕拽了拽他的袖角。
賀嘉恕回過神來,趕忙應聲:“好。”
他霍地一聲站起身,直接朝亓山狼走去。
這兩年旁人也勸過他,去向亓山狼討個一官半職才能解了尷尬處境,可他偏偏不。
而今日母親一句話勝過旁人千言萬語,他幾乎是飛奔向亓山狼。
亓山狼正望著施雲琳煙花下麗色的麵容心癢想要拉著她陰影處狠狠親上一回,就見賀嘉恕風風火火地朝他衝過來。
亓山狼不悅地轉頭看向掃興人。
賀嘉恕開門見山:“陛下,給我個官。”
“你叫我什麼?”
賀嘉恕搓了下耳朵,假裝沒聽見。
亓山狼忽然就想到曾經開不了口的自己,他立刻環顧,搜尋任旭身影,看見他被妻子扶著慢慢地走路。
“明日去找宿羽。”亓山狼丟下這麼一句,便朝任旭走過去。
任旭笑著問:“沒陪著雲琳,是有事?”
亓山狼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披在任旭的身上,問:“哥,幫你搬一把椅子過來?”
任旭愣了一下,抬眼盯著亓山狼,他繼而笑開,點點頭連聲說好。
亓山狼親自去
搬了把椅子過來,讓任旭坐在最佳的觀賞煙花之處。
亓山狼立在任旭身邊,抬頭望著蒼穹之上一束一束綻放的煙花,還有那些亙古的閃爍繁星。
“我想二哥了。”他說。
任旭眼睛一下子濕了,喉間漾出欣慰的哽咽。他笑著重重點頭,道:“咱們來世還做兄弟!平平安安長命百歲的兄弟!”
從不信鬼神之說的亓山狼,點了下頭。
將到子時時,所有四處賞花賞煙火的人都回到了宴桌。就連小舟好像也感受到了守歲的氣氛亮著眼睛不肯睡,又被秀秀抱了回來。
大家聚在一起,開開心心地守歲。共歡這一年的離去,共迎新一年的來臨。
子時的鐘聲敲響時,施雲琳閉上眼睛對著滿天的繁星與燒亮夜幕的煙火許願——
保佑我生一個女兒吧!
亓山狼側首看她柔謐的側臉,心裡燎原的那把火又燒了起來。今晚高興,他喝了些酒。酒不能讓他醉,卻給他助興,幫他將心裡的那團火燒得更旺。
下半夜,大家都離席回去休息。
施雲琳打著哈欠回到上元宮,她有些累了,一回去就身子一軟,栽歪到軟塌上。
白貓和兔猻不得不給她讓地方。
施雲琳和亓山狼去亓山小住的時候本沒見到這隻兔猻,天冷下去他們打算回宮的前一日竟是遇見了它,便把它帶了回來。
施雲琳揪了揪兔猻的小耳朵,問:“今天欺負貓貓了嗎?”
兔猻把臭臉往一旁一轉。
白貓喵嗚喵嗚地叫了兩聲,把自己的腦袋往施雲琳手心蹭,想要求摸摸。
亓山狼走進來,往爐火裡又添了幾塊炭,今日雖然暖和,可到了下半夜也開始涼起來。
施雲琳突然說:“我們居然一直沒給它們兩個起名字呢。要起兩個響當當的名字才行!”
亓山狼沒說話。
施雲琳皺著眉想了半天,說:“就叫美美和醜醜!”
“響當當?”亓山狼抬眼看她。
“不好嗎?”施雲琳蹙眉瞪他。
亓山狼瞥了一眼都在施雲琳懷裡的東西,隨口說:“你起名字的本事向來高明。”
施雲琳一時摸不著亓山狼這話是真心話還是陰陽怪氣,她說:“那你起!嗯,這個重要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你來起!”
亓山狼皺眉,他才不愛乾這事。
施雲琳垂眼望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忽然來了興致,非要亓山狼起名。
亓山狼受不了她纏著撒嬌,隨口說:“美美醜醜。”
“不行!你必須起個新的!”
“小美和大醜。”亓山狼道,“就這麼決定了。”
施雲琳:……
她回頭望了一眼團在軟塌上舔毛的兩小隻……
腰身忽然一熱,施雲琳低頭,見亓山狼的手臂繞過來。看著他強有力的小臂橫在她腹前,施雲琳頓時有些緊張地去拉開距離。
亓山狼將施雲琳的身子用力一轉,將背對著他的施雲琳轉過身麵朝著他。他俯身低頭,立刻就要吻上去。
這個漫長的夜晚,他已經忍了太久。
施雲琳目光躲閃,在亓山狼的唇貼過來的時候,主動往他的唇上貼了一下,再火速退開,急聲:“我今晚累了!”
亓山狼心裡的燎原之火幾乎快要將他整個人燒暴,結果她對他說她累了?
她累什麼了?已經連續五日了,每一天她都能找各種借口不許他碰她。
施雲琳看著亓山狼的目光,有一點心虛。可是她現在還不能告訴他。她微微用力地推了推亓山狼的肩,口氣執意:“都下半夜了,我真的累了。”
亓山狼盯著她的眼睛,一點一點慢慢鬆了手。
他看著施雲琳逃開他的懷抱,轉身離去。望著她的背影,亓山狼忍不住反思,難道又是自己沒有克製好力道又弄疼她了?
他努力回憶了一下最後一次親近,她明明舒服地在他懷裡被他逼著軟聲呢喃著爽,應該沒有弄疼她才對。那……還有哪裡惹了她不高興?
總不能是因為今晚先給母親剝蝦,後給她剝吧?要不然她今晚為什麼到最後也沒吃那碗蝦?
也不對,她又不是從今天開始不讓他碰的。
那還能是因為什麼呢?
亓山狼冥思苦想。
沒想到。
接下來的兩日,亓山狼仍舊在反思自己哪裡做得不好惹了施雲琳不高興。忽想起她曾經拿著小冊子研究,總不能是因為嫌棄他花樣少吧?
亓山狼無奈地又尋了亂七八糟的書來。翻開幾本都是多人活動,看得他犯惡心。
終於找到合適的書,他仔細研究了一番,把那些花樣都記在心裡。
到了夜裡,施雲琳還是不肯讓他碰。
亓山狼覺得自己快要炸了。
不是氣炸的,是燒炸的。
施雲琳望著亓山狼漆黑的瞳仁,差一點就要告訴他了。可是她還是忍住了。她湊過去,在亓山狼的唇邊親了親,想要安撫他。
亓山狼偏過臉躲開,語氣不善:“不讓上就彆招惹我。”
施雲琳有點心虛,小聲說:“明天。”
亓山狼立刻轉過頭盯著她:“明天就行了?”
施雲琳垂眸,沉默。她心裡更心虛了。不是明天就可以,而是明天就會告訴他好消息。相反,不僅明天,明天的明天,明天的明天的明天……都不可以了……
明天是正月初三,是亓山狼過的第一個生辰。
一大早,施雲琳竟是比亓山狼先起來。她剛下了床,亓山狼立刻坐起身。
“你彆動。把身上所有衣服都脫了。”
亓山狼頓時想起施雲琳昨晚說的“明天”,他立刻行動,把身上的衣物撕了個乾淨。
他站起身,迫不及待地朝施雲琳走過去。
施雲琳剛從衣櫥裡抱了套衣物,一回頭,就看見他赤身雄赳赳氣昂昂地朝她走
來。()
施雲琳微怔,甚至有些臉紅地移開了目光。她趕忙將手裡的衣物遞給亓山狼,說:快穿上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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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山狼盯著她,沒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