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夜至深,風更涼了。
舜華本來是去逍遙樓查案的,結果一個人去的,兩個人回,其實這根本不符合禮法,但是顧九奚哪裡在意那些,他向來想做什麼就做,女皇也是再三囑咐她了,她的任務就是將他留在京中並且教會他各種規矩。
顧九奚身份特殊,背後還牽扯著七萬匪軍,幾個太傅都教不好的人,她實在沒有什麼信心接這個爛攤子,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夜深了,長輩們都休息了,舜華將人帶回了新房。
“日後郎君喜歡什麼樣的府苑,再細細準備,暫時先簡單收拾了下。”
婚事倉促,未來得及準備府苑,舜華隻是暫時將自己的房間改成了婚房,床榻和家具擺設未動,被褥都換了新的,新房外連著小廝住的小間,原本她屋裡有兩個小廝,如歌和寶玉,顧九奚一來,又多了個他的隨從石頭。
石頭是從山裡帶出來的,脾氣大,活脫脫一個小炮仗,沾火就著,他要學的規矩還多了去,舜華將二人帶到婚房,先把屋裡的小廝如歌和寶玉叫到了跟前,讓他們認人。
這兩個知道自家小姐突然奉旨娶親了,但是沒想到新郎君會半夜三更來,睡得迷迷糊糊的,見了人就磕頭,二人這大禮對待,顧九奚像是沒想到,也沒為難人,都讓起來了。
小石頭在旁撓頭,直看著舜華:“那個那個夫人,我也要磕頭嗎?”
他看起來比寶玉還小,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人長得瘦,神態憨憨的,小心翼翼看著她的樣子,頗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
舜華實在沒忍住,笑了:“不用磕頭,他倆也是睡糊塗了。”
婚房本來就是她的房間改的,裡麵很多都是私人用品,顧九奚在房間轉了轉,回身坐在床榻上:“還可以,就這樣吧,我要休息了。”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破,但他的意思就是要歇在此處了,舜華也很清楚,這麼晚了,顧九奚來都來了,肯定不是隻想看看婚房這麼簡單,她讓如歌伺候著他在婚房中洗漱歇息,安排了小石頭與寶玉同住,然後說要看卷宗,就去了書房。
次日一早,舜華從書房出來時,天色還早。
林生案的確棘手,第五名死者的出現,並非是結案的最好時機,她昨夜查看卷宗,幾乎一夜未眠,一早起來命人套車,準備回邢獄堂提審徐冉。
外麵飄了雨,小廝如歌去套車,寶玉伺候著穿上官服,去拿了傘,兩個少年都是從小跟隨,知道她難眠的原因在哪裡,難免跟著唉聲歎氣。
上了車,如歌拿了靠墊放在自己胳膊上,示意舜華靠一靠:“小姐熬了一夜,靠著打個盹吧。”
寶玉也是心疼:“小姐也太可憐了,莫名其妙就娶了個不認識的,我聽說這新郎君殺人如麻,平時喝的粥都是沾了人血的,這……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呀!”
舜華撫額,隨手將如歌的手臂擺開了去:“倒也不全是傳聞中那樣,你們少聽些市井傳言。”
寶玉這一夜都沒有睡好:“小石頭睡覺都抱著他的刀,興許是真的呢!”
如歌頓時白了臉:“不會吧,那小姐就這麼走了,一會郎君起來了,不會生氣吧。”
舜華還真沒想到這個,忙叮囑了下:“我有案子要忙,正事要緊,待會郎君起來了,跟他說我忙,由著他去就好。”
如歌忙推脫:“寶玉去說,我不敢。”
寶玉在旁咬牙:“要我說小姐這麼個忙法,都是有人從中害咱們,自打小姐進了邢獄堂,怎麼分下來的案子一件比一件難辦,還不是大理寺盛家那姐弟倆假公濟私,專跟你作對?”
盛字一入耳,舜華頓時閉上了眼眸,她直挺挺地坐著,神色疲憊:“彆胡說,什麼案件都得查,本就是職責所在,與彆人有什麼關係。”
如歌圓臉,平時貪吃憨厚,寶玉長得眉清目秀精致些,平日裡就愛出頭,此時更是氣憤難平:“怎麼就沒有關係?盛家跟咱們家已經做了仇了,小姐仁義,從不計較那些,可自從入了官場,他盛煥害你還少嗎?”
舜華紋絲不動,甚至連眼都未抬,麵色卻冷了下來:“簡寶玉!你胡說什麼!”
如歌嚇得縮成一團離得老遠,寶玉也不敢再說話,車裡終於安靜了下來。
盛煥這個名字就像一根刺,舜華想起他來一絲困意都沒有了,其實早幾年倆家還是姻親,回想起來,至於她和盛煥大概就是孽緣吧。
舜華自小喪母,親爹帶著她嫁進姚家做當家主夫,姚家家主即她的繼母姚雲裳,早前有兩個夫郎,三個兒子,倆家變一家,一起生活了十餘年。
親爹簡青一直在外經商,天南海北地走,一年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數,舜華是繼母和另外兩個爹爹帶大的,姚家長子鳳起,次子純亭,三子聽風,也都是那兩個爹爹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