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紅繩係著的小棒槌,像是倆個桃木鈍劍,約莫小指那麼長,他伸手一撈,拿在手裡看了看:“這小棒槌哪裡來的,你準備帶著它們去邢獄堂?”
顧九奚是五品侍郎,他官服之外還能掛著配飾,但是她不行。
她官職低一級,平日都什麼都不帶的,這小棒槌舜華沒有見過,也不知道怎麼就掛在她的官服上麵了,這就摘了下來,拿在手裡細看。
確實像是桃木劍,大周一向有個說法,就是剛出生的小孩子,要佩戴桃木劍,驅邪避邪,一般還得是爹娘親手做的才好。她細細打量,這對桃木劍像是舊物,她的衣服配飾都由寶玉打理,因為她常報案,從前寶玉也常常往她身上掛些辟邪的物件,興許是買來就是做舊的小東西,她向來不在意佩飾,根本沒放在心上。
“許是寶玉睡糊塗了,”舜華歎氣,“忘了這是官服了。”
她有心收起來,可李縉卻一把奪了去,他笑吟吟地看著她,當著她的麵將小棒槌掛在了自己的腰間:“你不能帶,給我吧。我雖然在宮裡長大,你知道,沒人疼的,我喜歡這對小棒槌。”
他經常在純亭那拿東西,剛還送了她和純亭那多書,舜華見他都掛上了,也不好說什麼,一想大不了回頭讓寶玉念叨兩句。
李縉好像真的很喜歡,一路上一直撫著小棒槌:“我還記得幼時,皇弟病了,母皇曾親手打磨了一對小棒槌給他,我記得也是這樣的,當時我很羨慕他,恨不得生病的是我。”
聽起他的童年,舜華沉默不語。
她幼時,她幼時家破人亡,這種小孩子的東西,也就是寶玉才愛往她身上帶,她都不在意的。
小棒槌雖然看起來不起眼,但是撫慰了李縉的傷心往事,他見她不說話,又對她抱拳:“如此,多謝舜華君送我的小棒槌了,以後我天天帶著,這樣就再不用羨慕彆人了。”
舜華點頭:“隨你,你高興就好。”
不多一會兒,到了邢獄堂直屬衙前,馬車停下,二人依次下車。
說來也巧,他們剛到,姚府的馬車也到了。
李縉瞥見,與舜華低聲道:“我都聽母皇說了,你這婚事成的太過倉促了些,都是為了平定山匪大業,委屈你了。”
舜華:“……”
她不知道女皇怎麼跟李縉說的,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婚事其實是各得其所,沒什麼好委屈的。
李縉:“咱們進去吧,我把那小賊人親手交於你手上就走。”
舜華看向自家馬車,她知道車上坐的誰,打心裡就一個念頭,這個能作的,要是看見她沒等他,自己先走了,估計又該沒有好臉色了。
“殿下稍等片刻,一起走。”
二人正說著話,幾丈開外,那馬車上的車簾一掀,顧九奚翩然下了車。
四目相對,他見她站在門口等,似乎心情很好。
舜華倒是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等他到麵前,剛要在李縉麵前引薦一下,顧九奚的目光在她二人身上打了個轉,已是變了臉色。
李縉微揚著眉,等著他上前見禮。
舜華忙是介紹了下:“九郎,這位是……”
顧九奚上前見禮,垂眸盯著李縉腰間垂著的那一對小棒槌:“三皇子殿下,我還是識得的。”
李縉笑著受了他這一禮:“聽母皇說顧侍郎山裡來的,果然跟我們京都的兒郎不一樣。”
說著,他看向舜華,倒是多了分溫柔色,還破天荒的來牽她的手。
“走吧,咱們進去吧。”
他今日有些奇怪,說不出來的奇怪,舜華幾乎是本能地躲開了他的碰觸:“殿下請。”
李縉好像沒有在意,往裡走了。
舜華退後一步,同顧九奚並肩,還想提醒他一下,將犯人送押回來,可還不等她走兩步開外,人已經被他扯住了手腕。
顧九奚直接把舜華拽出了衙門外。
舜華冷不防被他這麼一拉一拽,怒氣就出來了:“你乾什麼!”
顧九奚怒目以對,聲音更是十分冷冽:“那對小棒槌,是我生母親手所製,是她和我爹在我身上唯一留下來的東西,我給了你,你就這麼送人了?”
舜華怔住:“你給我的?”
那確實不妥,豈止是不妥,舜華懊悔不已,正是錯愕,可人已是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