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早起來，舜華就聽見前院裡嘈雜得很。
叫了寶玉過來問，說是大公子今日輪值，要早些走，聽那意思，是要帶些衣物住在外麵，等休沐了再回姚府。應該是二爹爹三爹爹在勸著，不放心他一個人。
舜華草草洗漱，拎了錦袋趕緊追了出去。
鳳起一個小廝都沒帶，就帶了簡單的換洗衣物，已經上了馬車了，舜華早膳還沒用，隻勉強來得及追著上了車。
鳳起懷中抱劍，閉目養神中。
舜華讓車夫趕車，趕緊將錦袋遞到了他的麵前：“你一個人住外麵，家裡人肯定不放心，要不先看看離皇宮近些的宅院，等置辦好了，帶兩個小廝過去，那樣也好方便照顧你。”
鳳起眼簾微動，隨著他幾不可見的皺眉，臉邊的傷疤也似乎動了下，他拒絕了她的銀錢，推拒回來：“”：“京中那兩個宅院，不都是讓你當聘禮送給顧九郎了嗎？”
舜華：“要不，你再看看彆的，我買一套送給你。”
鳳起知道，在她的內心，她一直都很愧疚，當初的確是因為她，他才認識了盛鴻，但那又怎樣，他很想消除舜華的愧疚感。
“彆想太多了，我有地方住。”
舜華很不放心，直追著他問：“你住哪？”
鳳起淡淡道：“有人安排，放心吧。”
花了三年的時間，他重回禁衛軍，她相信他會安頓好自己的，但是不知道怎麼的，總是不大放心。就仿佛是有一根線無形牽引著她，不過很快，她就知道是什麼讓她不安了。
很快，過了姚府前麵的天橋，馬車停了下來，有一個人費力上了車。
車簾一掀，舜華忙搭手拉了她一把。
是盛鴻，她懷裡抱著個小暖爐，身上還穿著官服，這麼冷的天氣，也不知道她在天橋這站多久了，腿腳有點不大好使了。
等她坐穩，舜華才是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很是不敢置信：“你們……你們這是要乾什麼去？”
盛鴻不大好意思地看著她：“就……就算私奔了吧。”
舜華無語：“……”
鳳起也瞥了盛鴻一眼：“我可沒答應你。”
盛鴻忙點頭，她將暖爐放到鳳起的手上，自己則搓了搓手，又悄悄借著寬大的袖子揉了揉腿，對著鳳起討好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說怎樣就怎樣，現在房子安頓好了，就在東宮前街上，昨個送去了炭，也雇了幾個小廝粗使下人，都按照你說的做了。”
鳳起攤開雙臂，讓她看自己的全部身家：“我隻有一把劍，兩套換洗衣服，盛大人可要想好了，你要是不怕我殺了你，就儘管看看。”
盛鴻定定地看著他，眼圈都是紅的：“要是死在你手上，那我也值當了。”
舜華還有幾分冷靜，在她癡纏的目光當中揮了揮手：“等等，你們怎麼回事，現在的情況是你們要搬到一起住嗎？家裡人都知道嗎？”
盛鴻重重點頭：“我已與盛府割裂，顧不了那麼多了，鳳起還活著已經是天大的恩賜，我想同他重修於好。”
舜華回眸看著自家兄長：“你也是這麼想的？”
鳳起的唇邊卻隻有冷笑，顯然他是報複心在作祟：“我可沒這麼想，你也不用跟家裡人說，也許用不了多久，我就回來了。”
舜華：“不說怕也是瞞不住。”
鳳起：“你不許說。”
這兩個人，也是孽緣。
舜華想勸他們放下，可她看著盛鴻虔誠的模樣，又心存僥幸，怕他們萬一還有情在，糾纏著釋懷也比恨著強。
她還想跟著去看看，結果鳳起將她趕下了車。
舜華白忙了一早上，連口早飯都沒吃上，幸好下車的地方街兩旁都是小攤位，她將錦袋係在了腰上，尋了個湯麵攤坐了過去。
做湯麵的老翁認得她，招呼著給她做湯麵去了，正是等著呢，一眼瞧見兩個熟悉的身影也在這裡吃湯麵。這麼冷的天，熱乎乎的湯麵的確會讓人溫暖，小石頭剛吃飽了，正拍著肚子打著嗝，一旁是毫無胃口的九郎，顧九郎一身錦衣，還披著件翻毛的大氅，他眉眼精致，這般裝扮坐在湯麵攤頗有點格格不入。這個人的腸胃天生貴胄，對吃的一向挑剔，此時正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湯。
小石頭看見她了，高高興興站起來了：“夫人！你怎麼也在這裡！”
舜華連忙挪著坐了過去：“你們……”
小石頭摸著腦袋：“府上沒開火呢，出來隨便吃點東西，夫人是出來找我們的嗎？”
顧九奚眼皮都沒抬一下，舜華瞥著他的神色，隻是笑道：“你家大人不是忙於公務，不便回府嗎，他辦事一向穩妥，我放心地很，等你們不忙了搬回去就是。”
小石頭訕訕地坐下了，這時候老翁將湯麵送了上來，舜華開始低頭吃麵。
顧九奚筷子一放：“不吃了。”
舜華一早起來看見小夫郎，心情還是很好的：“九郎吃完了，那等等我一起走吧！”
顧九奚沒準備車馬，見她也是一個人，不由發難道：“馬車呢，等你乾什麼，一起走去邢獄堂？”
他眼底還有隱隱的怒意，隻不過強忍著罷了。
這局麵是他自己造成的，她裝傻就不拆穿，顧九郎也是發不出這脾氣來，舜華就愛看他這副模樣，完全是故意逗著他隨便找了個理由。
“哦，今日沒乘車，一會有人來接我，稍等片刻，把你們也捎帶過去得了。”
小石頭見這氣氛不好，乾笑兩聲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