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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堅持要留在這裡,和他們一起。

“話說,你那根本不是要我去上學吧?”

知花千佳聽江戶川柯南耐著性子給提出新條件的江戶川亂步講道理:“你隻要我和知花小姐在一起的時間比你少就好了——而亂步君你根本就不打算去上學。”

“對啊!”江戶川亂步承認得尤其直率。

“所以,我和知花小姐在一起的時間,本來就不可能比不打算去上學的你更多的。”江戶川柯南作非常簡單的推理。

“沒錯。”江戶川亂步點頭表示讚同。

“所以說,我根本沒必要去上學。”江戶川柯南得出他的結論。

“不!”

江戶川亂步否定得理直氣壯。

“知花知花在前天晚上說了,變小的話,要從小學重新開始學習——怪盜小孩子和怪阿姨不能幫變小的我上學,那我才不要變小呢。知花知花是不會錯的,她肯定比你正確,所以你肯定要重新上一遍小學,就和你的牙齒要重新掉一遍一樣。而且啊,你和知花知花在一起的時間,當然是越少越好啦!”

“……”

江戶川柯南被堅固的亂言亂語打敗了。

他直直望過來。

藍眼睛在加以掩飾的黑框眼鏡後睜得又大又圓,無奈又消沉。

他拿邏輯自成體係又堅如磐石的江戶川亂步實在沒辦法。

知花千佳接收到求助的訊號——上學呀。

兩個江戶川都不想去上學。

上學對江戶川亂步來說,是討厭的義務。

江戶川亂步自己討厭,想辦法讓自己不要去學校,打發江戶川柯南一定要去。

對江戶川柯南而言,他急迫地想知道變回去的辦法,因此時間是極其寶貴的,裝小孩子去上學太占用他調查的時間了,這是討厭的條件。

知花千佳端詳江戶川柯南,認真考慮起他們所爭辯的。

暫且不論江戶川亂步給出的理由,這個打發是有一定道理的。

因為所有在今年四月一日前年滿六歲的小孩子,都應該按時入學。

以江戶川柯南現在的身形,把他放到一般的一年級小學男生當中,屬於最纖細和瘦小的。說江戶川柯南是明年才要上小學的小孩子,也很有說服力,不引人懷疑。

問題是,六歲生日在四月一日以後,明年才上小學的小孩子……他們現在不是悠悠閒閒地待在家裡就好了。

知花千佳記得厚生勞動省的統計數據:年滿五歲的小孩子,被送去保育園的比例約為44%,被送去幼稚園的比例超過54%。換言之,隻有不到2%的學齡前兒童,既沒有被送去保育園,也沒有去幼稚園。

簡而言之,沒有去上學的小孩子是極其罕見的。

江戶川柯南寄居在她這裡,很難不受到各方麵的注目,來自警視廳的,來自安室透的,來自媒體和網絡的,以及其他人……因此,江戶川柯南的日常越像一個普通的小孩子,屬於江戶川柯南的人際關係越堅不可摧,越能夠降低他被懷疑的風險。

雙親不在身邊的情況下,江戶川柯南的學習生活更應該是早已經被安排妥當了的。

尤其,在他們之前和安室透的對話中,出現過江戶川亂步說「他的女同學」和她說「說到同學」這樣的話語。

不管江戶川柯南現在到底是五歲,六歲,還是七歲,照常理來說,他都應該規規矩矩地去上學。

五歲上幼稚園或者保育園。

六歲插班就讀小學一年級。

七歲就是小學二年級。

但是。

江戶川柯南要不要去上學這個問題,與他要不要出國如出一轍。

不是他要不要,是他能不能。

知花千佳為難地蹙起眉:“這時候入學的話,應該都屬於中途轉學了。需要……”

她開始思考茶木神太郎給江戶川亂步準備好的那些材料,江戶川柯南都有嗎。

聞言,江戶川亂步像極了在貓狗大戰中獲勝的一方,自得地衝他認定落敗的小狗狗哼哼。

江戶川柯南的表情截然相反,皺起臉懷疑:“……我一定要去上學嗎?”

“當然了!”

江戶川亂步搶在想要說話的她和工藤有希子前麵,高高興興地決斷:“而且哦,怪盜小孩子和怪阿姨沒辦法幫變小的你上學。因為他們不可能變裝成你!除非他們也縮小成小孩子。”

“亂步君,請不要叫我怪阿姨。首先,我一點都不怪。然後,”

工藤有希子按捺住怒意,也壓下原本想說的,對江戶川亂步揚起一個和善的笑容。

“你見過我這麼漂亮的阿姨嗎?不,漂亮和阿姨這兩個詞語也是千萬不能放在一起說的!所以,請你以後叫我漂亮姐姐,好、嗎!”

“可是你就是怪阿姨啊……”

江戶川亂步在工藤有希子無聲的怒瞪下,倏地噤聲了。

他閉上嘴,小步挪騰,挪騰,很快移到知花千佳身側來。

知花千佳瞧江戶川亂步偏過頭,挨近了小聲和她說話。

雖說是小聲,卻是所有人都能聽到的響度。

“知花知花,怪阿姨她好奇怪哦,她為什麼突然對我生氣?她明明就是和母親同輩的人吧,她的孩子比我都要大,卻叫我說謊,叫她漂亮姐姐——唔!怪阿姨現在好像變得更生氣了,為什麼?我不懂,誠實不好嗎,這個難道不是應該受到表揚的品德嗎?”

江戶川亂步直直瞅過來,狹長的眼睛充斥著疑惑。

知花千佳思索了一下。

早她一步接話的,是工藤優作。

“誠實是很好的品德。在特定的情況下,誠實就不一定是最好的。有一種欺騙,叫作溫柔的謊言。亂步君,你聽說過最後一片葉子的故事嗎?”

《最後一片葉子》,那是歐·亨利的。

“啊,那個老畫家給病人窗外畫綠葉的故事嗎?我在試卷上看到過,那個故事編得好沒道理的。一片葉子接連幾天一動都不動,我不到半秒就可以知道那是人畫出來的葉子了,更不用說是眼睛和智慧比我更厲害的大人,那片沒有任何變化的葉子竟然能騙過那個病人好多天——隻能是因為那個病人視力很不好。可是故事裡最開始又說她是個畫家,可以數葉子,還看了那片葉子好久,視力好得很呢,卻隻覺得納悶。”

江戶川亂步吐露疑惑。

他看看工藤優作,視線又轉回來,落在知花千佳臉上。

他不明白地歪頭。

“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能推出真相的。”工藤優作推了一下眼鏡,不疾不徐地說,“故事裡的病人就做不到。對做不到的病人來說,那片畫上去的葉子就是最溫柔的謊言。”

不是所有人都能推出真相的。

江戶川亂步直視工藤優作一塵不染的鏡片,那上麵模模糊糊地倒映著知花千佳沉默的神色。

說實話。

江戶川亂步有時候也會有那麼一瞬,忍不住懷疑大家是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笨蛋,隻有他一個人知道。

但是,那分明是概率為零的不可能事件——他的父母和知花千佳就都知道,他們知道的比他多很多,他們可以給他很好懂的答案,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了。

沒有人能夠超越他們。

他們是他最相信也最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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