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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騙。

江戶川柯南攥緊手,指甲在掌心掐出分明的痛感。

傍晚踢傷了的腳隱隱作痛。

這些遠不及江戶川亂步剛才的話語,給了他結結實實的迎頭一棍來得痛。

江戶川柯南虛虛靠著玻璃推拉門邊沿,目不斜視地看江戶川亂步一臉憤恨又委屈,他軟和的臉皺起,皺出了斑紋似的折痕,嘴撇成一個標準的“八”字,嗚嗚地和知花千佳訴苦。

江戶川柯南微張口,說不出話。

江戶川亂步剛剛連聲質疑怪盜小孩子,他父親的死亡可能是一個欺騙,也不應該是一個欺騙。

他和知花千佳都覺得怪盜烏鴉有點像是基德一代。

可假若怪盜烏鴉是基德一代,哪有父親騙兒子,騙到兒子為調查扮作超級盜竊犯真正去犯罪了,依舊對此無動於衷的。

連江戶川柯南也覺得,缺乏常識的江戶川亂步這次說得再合乎情理不過了。

沒有正常人會向往犯罪。

更沒有正常的父親不擔憂兒子的安危,不管兒子的罪惡感和心理狀態,希望兒子成為月光下的魔術師,一個被警視廳、偵探和各方麵勢力窮追不舍的超級盜竊犯,而非悠悠閒閒地度過普通的高中生日常,然後在白日的舞台上出道,收獲正大光明的稱讚和榮光。

基德一代若是偽裝死亡,那顯然與知花千佳最初給他舉辦葬禮的提議相似,是不得不暫時蟄伏,也是把怪盜基德這個身份遇到的危險徹底與關係者隔絕開來。

而這份初心,已然與現狀相悖了吧。

若是真的要把危險與關係者阻隔開來,那應該在知道兒子扮作怪盜基德的第一時間,便直接,或者隱晦地告知兒子真相。

至少,要給出一點點製止兒子那麼做的告誡。

不然隻會讓怪盜小孩子在未知的危險中陷得更深,無法脫身。

這是不可思議的欺騙。

在江戶川亂步說話的時候,江戶川柯南靜靜打量怪盜小孩子。

那張完美無瑕的笑顏仿佛有一絲微微的破裂,最後像是終於忍不住孩子氣,你咬我,那我一定要咬回去,睚眥必報,怪盜小孩子揪起江戶川亂步邏輯裡的漏洞——

父親說謊會被母親看出來,母親說謊也會被名刑事的父親知道。

那麼,如果他們兩個一起對江戶川亂步說謊呢?

江戶川亂步認定怪盜小孩子是在無端汙蔑他的雙親。

而江戶川柯南知道怪盜小孩子猜中真相了。

江戶川亂步富有天才的智慧,他眼中有彆於常人的世界,普普通通的自己,大人都要比他更聰明,這些認知隻能是來自於他口中最厲害,也最信賴的父母。

知花千佳是接力者。

這是另一個不可思議的欺騙。

江戶川亂步隻是聽怪盜小孩子說起這種可能性,憤激地把撲克牌全部朝怪盜小孩子飛遠的方向丟去,這遠不夠,他一把搶過知花千佳手中的撲克牌,像扔鉛球一樣,也重重地砸出去。

紅心撲克牌在夜空中劃出幾道凜冽的弧線。

江戶川柯南的心情隨撲克牌一起直直墜下去。

他忽然意識到,基德一代的偽裝死亡不露行跡,這個欺騙至多維持了八年。

江戶川夫婦精心回護江戶川亂步的世界,使江戶川亂步得以普通小孩子的身份長大,學習知識和品德——這,終有一日會被智慧和學識漸長的江戶川亂步覺察的吧。

即使是所謂溫柔的謊言,包裹上欺騙者深思熟慮過,為對方好的各種理由,也無法抹平謊言對受騙者的傷害。

正如江戶川亂步所言,欺騙對受騙者是一種傷害。

江戶川柯南覺得對欺騙者來說,亦然。

在他心中,自然而然堆砌起越來越多的愧疚感,害怕被覺察的忐忑和猶疑,以及更加複雜的,難以言明的情緒。

江戶川柯南此刻禁不住更擔憂起來。

由於今夜的風波,他在輿論中怪異的沉寂必然引起了某些人的關注。

比如,烏鴉組織的人,以及他的關係者。

要是毛利蘭、鈴木園子和其他人學怪盜小孩子的作法,冒著極大的風險極力為他找尋真相——

江戶川柯南幾度欲言又止。

他倏地瞪大眼睛,定定瞧知花千佳突然亮起了的手機屏幕。

是毛利蘭的來電!

“我來接!這個電話讓我來接……”

知花千佳直直看了他兩秒,順從他的堅持把手機遞過來。

江戶川柯南接過,深深地呼吸,意誌堅定地按下接通。

熟悉的聲線立刻流淌過來。

“不好意思!又打擾你了,知花小姐,我是毛利蘭。”

毛利蘭頓了一下,蓄起更多一些的氣勢和誠意,說得急促。

“請問你和亂步君方便接受我的委托嗎?我聽說你們好像在做偵探之類的工作。所以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們,報酬當然會參考市場價格支付的。雖然我現在沒有很多存款,但是我一定會儘快籌齊,我會儘量多兼職,還有我想新一的福爾摩斯係列和其它藏書可能值一些錢——”

“蘭姐姐,你不用擔心新一哥哥啦!”

江戶川柯南截斷毛利蘭的話。

“知花姐姐剛剛看到新聞了,她說新一哥哥可能是去調查某起事件了。與在這起輿論中發聲和聯係大家相比,那起事件更緊要,緊要到他必須全力以赴,抽不出一絲空暇來做其它事情。否則他肯定不會,也不敢忽略你的心情,畢竟你可是女子組的市空手道冠軍呀!”

江戶川柯南故意讓語調聽起來變得輕快又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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