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章重獲新生(二更合一)(1 / 2)

凡塵中人, 思得多,想得多,紅塵滾滾, 在七情六欲中摸打滾爬, 又豈會沒有欲望?

他來自凡塵, 比起山上眾弟子,他的欲隻多不少。

謝稹玉垂下眼睛,十分無奈。

她總是將他想得那樣高潔, 以為他正直又善良。

“小慈……”謝稹玉坐在床沿邊,低聲喊了她一聲。

桑慈正疼著,整張臉都皺成一團了, 趴在枕頭裡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聽到謝稹玉喊她,聲音都緊縮著,“乾嘛啊?快脫衣服給我上藥啊!”

這一次不比上一次的情況,上一次事關桑慈生死,謝稹玉無暇顧及其他,心中隻有擔憂和恐懼。

這一次……

謝稹玉雙手在腿上擦了擦, 將掌心的濡濕擦乾淨,頓了頓,沒再吭聲。

他垂著眼平靜地輕輕將桑慈翻過來,令她後腰能撐在他的掌心, 另一隻手伸到她胸前的衣服係帶上。

桑慈很疼,隻盼望謝稹玉能夠快一些。

但是她側著身子忍了會兒,衣服還沒有被脫下,她忍不住睜眼。

謝稹玉的臉就在上方。

少年垂著頭,神情安靜沉默, 濃睫垂著,一副平淡的模樣。

桑慈再垂眼看胸前的係帶,也不知道是謝稹玉的手指乾不了這種“精細”的活,還是他的手太過粗笨,竟是解了半天都沒解開。

這要解到什麼時候!

桑慈忍不住想自己動手,但是她的手一動,就疼得臉色發白。

“你彆動!”謝稹玉語氣比她還急促,連忙按住她。

“那你快點!”因為疼痛,桑慈已經忍不住有些脾氣了。

但謝稹玉隻是看她一眼,低頭悶聲嗯了一聲。

這回他動作快了許多,很快解開帶子,又輕輕挑開桑慈衣襟,將她衣服脫下肩膀。

儘管謝稹玉動作已經很輕,但是依然會牽扯到桑慈背上的傷,那傷又離脊柱近,桑慈忍不住身體瑟縮,她肩膀一動,原本控製好距離的謝稹玉的手難免會觸碰到她的皮膚。

少女皮膚細致光滑,如綢緞柔軟,如羊奶白潤。

此時這美好的背上有一道泛著青紫的劍痕,反差極大,觸目驚心。

謝稹玉動作一頓,呼吸一窒,他手指蜷縮著快速收回手,連忙轉身去挑藥膏。

空氣裡流動著的是安靜,呼吸聲在此時都變得清晰,桑慈覺得自己呼吸聲很重,但幾乎聽不到謝稹玉的呼吸聲。

當清涼的藥膏覆上她的皮膚,疼痛瞬間收斂,她的背也漸漸放鬆下來。

隨後,她便能清晰地感覺到謝稹玉帶著粗繭的手指輕輕揉摸著她的背。

麻麻癢癢的。

有些奇怪。

她有些不舒服,忽然扭動了一下身體。

“小慈!快好了,彆亂動。”

謝稹玉的聲音一下從背後傳來,帶著安撫。

桑慈忽然臉紅了,想罵他太慢了,又罵不出口,隻憋紅了臉將臉埋在枕頭裡。

最後她發泄一般罵枕頭:“這枕頭不乾淨!有黴味!”

謝稹玉抽空看了一眼枕頭,嗯了一聲:“一會兒給你換。”

劍痕挺大一片,謝稹玉此時專注地替她抹藥,漸漸的,他察覺桑慈背部緊繃著,低聲道:“小慈,放鬆點,我得給你揉開。”

“你還要揉?!”桑慈一下從枕頭裡抬起臉,偏頭瞪著謝稹玉,偏聲音有氣無力。

謝稹玉看著這片雪背卻是心無旁騖,動作輕柔地上藥,聽到桑慈的問題,也隻是平靜點頭,“嗯。”

不知怎麼的,桑慈見到他神情如此平淡,忽然心裡就不舒服了。

她忽然想起上輩子‘她’勾引沈無妄的事。

那沈無妄雖然不會碰‘她’,可眼神卻從來沒有這樣平靜過。

可謝稹玉為什麼這麼平靜?

桑慈想問點什麼,又覺得問出來就丟了顏麵了,她的手抓緊床單,忽然衝他道:“就隻是揉藥!你腦子裡不能胡思亂想!”

謝稹玉頭也沒抬,嗯了一聲。

桑慈越發氣惱了,又咬唇盯著謝稹玉看了會兒,“一點都不能胡思亂想!”

謝稹玉好脾氣地點頭,“我沒亂想,小慈你彆動。”

說完這句,他又低著聲音道:“是我不知輕重傷了你。”

他滿含歉疚,聲音很啞。

我現在在意的是這個嗎?!

我現在在意的是……在意的是……

桑慈漲紅了臉說不出口,又氣自己又氣他,最後罵他:“喂招對打本來就有可能受傷,每次和人喂招你都要道歉嗎?”

謝稹玉沒說話任她罵,粗糙的手掌按了下去,麻麻癢癢,桑慈最後幾個字都變了音。

她羞憤不已地咬住唇。

羞憤自己竟然因為謝稹玉的動作心跳加速,羞憤他看她的背竟然沒有半點多餘的胡思亂想!

藥膏隨著謝稹玉的動作慢慢浸潤到她的皮膚裡,清清涼涼,又有止疼的效果,背上的痛感漸漸散去,但是隨之而來的是疲憊和困頓。

這藥膏還有一點助眠的效果,所以桑慈忍著忍著很快又濃鬱睡意侵襲而來。

可她還不想睡,還想質問謝稹玉什麼。

她看著謝稹玉將她的衣服拉上去,將她輕輕側過來,將胸前衣帶又給她係好。

他動作溫柔貼心,神情平靜無波。

讓人看著就著惱!

“謝稹玉!”

桑慈冷眼看著謝稹玉將她像一塊鹹魚一般翻了個身,快速替她換了自帶的床單被褥,替她蓋上被子,硬是強撐著睡意睜大眼睛。

謝稹玉嗯了一聲,坐在床沿看她。

桑慈以為自己此時氣勢滔天,聲音洪亮,實則和貓叫似的,軟綿綿,沒有力道,撒嬌一樣。

她瞪大的眼睛都因為困頓泛出水意,偏還要虛張聲勢,道:“剛剛你真的什麼都沒想吧?”

謝稹玉靜默半天,答:“……沒有。”

桑慈氣得想捶他,伸手將被子一拉,“我要睡覺了!”

謝稹玉眼底露出些笑意,又嗯了一聲,站起身將床幔放下。

桑慈困得不行,也氣得不行,見他就真的這麼放下床幔準備走了,忍了又忍沒忍住,“謝稹玉!”

“沒走呢。”謝稹玉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桑慈聽著就覺得可惡,又……又覺得安心。

她閉上眼睛輕哼一聲,算了,他就是一根木頭而已,有什麼明天再說。

這個念頭從腦海裡一閃而逝後,桑慈轉眼就睡著了。

謝稹玉站在床幔外,聽著裡麵的呼吸逐漸綿長,才輕輕又拉開床幔往裡看去。

他垂著眼睛又坐下來,又替她擦了擦她額頭上因為忍痛沁出的細汗。

她是真的放心他不會對她做什麼。

謝稹玉啞然失笑,又低頭看了會兒,忽然心口處一疼,想起來桑慈的靈根,最後還是起身輕手輕腳離開了房間。

回到隔壁後,謝稹玉就拉下自己的衣襟看心口處。

靈根放置在脊柱處是粘附在脊柱上的一長條,但沒入他心口後,更像是將將要破土發芽的一小團胚芽。

蘊養時,斑駁的雜質不斷剝落出來,堆積在他的靈根旁,需要每一日放血挖除。

謝稹玉脫下衣衫,光裸著上半身,熟練地拿出匕首,背對著鏡子照出背後淤青泛黑的地方,動作利落地劃下去。

……

桑慈一夜無夢,第二日天剛亮,她就睜開了眼。

經過昨晚上藥膏的浸潤,昨日背上的傷處已經全然好了,隻剩下脊柱處隱隱發疼。

還剩下兩天了。

桑慈如今每天早上起來都要掰著手指頭算時間,想想還剩下兩天了,她每日都能更忍耐住痛意一些。

她想從床上起身時,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桑慈有一瞬間的恐慌,用手撐著掙紮著試圖從床上撐起來。

“篤篤篤——”

門外傳來敲門聲,伴隨著的是謝稹玉的聲音,“小慈?起了嗎?”

桑慈張口就要叫謝稹玉,可是她想到自己現在的樣子……

不想讓他看到,不想讓謝稹玉看到。

不想讓他難受,不想讓他自責。

前幾日她都是這個時間起來的,不能不出聲。

桑慈重新在床上躺平,平緩了呼吸,再語氣不滿地哼了一聲:“今日不想早起,不許喊我!”

隔著門,她的聲音帶著些起床氣。

謝稹玉沒有懷疑,他想了想,她昨日那樣,今日想多睡會兒也沒什麼。

他低頭看了一眼端上來的豆沙包,應了一聲,轉身離去回了隔壁。

桑慈屏住呼吸聽著謝稹玉回到隔壁才重重呼出口氣,她掙紮著左手先撐著床,稍稍側過身來,再右手兩隻手都撐住床,緩緩拖著身體坐起來。

如此簡單的動作,她的額頭上卻被汗水浸透了。

桑慈坐起來靠著枕頭緩了會兒,閉上眼睛開始修鍛體心訣。

謝稹玉等了一個多時辰才聽到隔壁門開的聲音,他快步朝門走。

打開門,就傳來少女打哈欠的聲音:“謝稹玉,我餓了。”

謝稹玉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微微疑惑和意外。

她今日描眉畫唇了,本就好看的臉越發精致。

穿著一條水紅色石榴紋襦裙,帶子在胸口係了雙耳結,隨著走動隨風飄。

桑慈當然知道謝稹玉正盯著自己看,她走過去把臉湊近了,她問道:“我今日好不好看?”

謝稹玉眼睫輕顫,移回視線,緩了會兒才低聲道:“好看。”

想起她說餓了,又返身回到屋裡,將早起去膳堂取回來的早飯拿出來給她。

食盒一直用靈力溫著,一摸就是溫熱的,桑慈拉著謝稹玉回自己房間坐下,她實在是沒什麼力氣站在外麵吃。

“一會兒我們去藏書閣,我已經與陸元英說好了,借了他的玉牌,親傳弟子可傳閱的書籍多。”

謝稹玉看著桑慈吃,一邊說道。

“嗯。”

正好今天也沒什麼力氣聽課了,萬一再來一次喂招對劍,癱在地上那就太丟臉了!

桑慈心想。

她又想起來昨日去膳堂時,陸元英問她會在青陵仙府遊學多久這事。

當時謝稹玉被人圍著謝稹玉長謝稹玉短的。

“我們在青陵仙府要待多久啊?”桑慈故作自然地問道。

謝稹玉想起什麼,忽然抬眼,正好對上桑慈偷偷看過來的目光。

她似乎有些惱意,又飛快地收回了視線低頭就咬紅豆包,好似那包子得罪了她似的。

謝稹玉也低下了頭,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腰間劍柄上的桑葉劍穗。

過了一會兒,他說:“三個月內,我們要回流鳴山。”

他語氣好似是平靜的。

桑慈聽不出來彆的情緒。

她將嘴裡包子咽下去,瞅著謝稹玉清俊的臉,忽然道:“你還沒和我求娶。”

好沒道理,又非常桑慈的一句話。

她雖整日念叨著退婚一事不作數,可是……可是他沒有親口說過“我就要你,我非你不娶。”這樣表示自己心意的話。

他好像隻是都隨她的意。

那他呢,他到底自己的心裡是怎麼想的?

謝稹玉有些怔愣,抬頭看桑慈,卻對上她正炯炯瞪視自己的眼睛。

她好像生氣了。

“小慈,我……”謝稹玉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桑慈覺得自己有些矯情,明明上輩子謝稹玉都為了她那樣了,她親眼看到了、看到了他獨獨給她的愛意,有些話也不用他說出口,她心裡都知道。

可是她偏想要聽謝稹玉親口說出來。

桑慈瞪著他。

謝稹玉的臉微微發熱,他靜靜和她對視,又敗在她的視線之下,緩緩垂下眼睛。

他心跳極快,一些話就在唇舌間,卻不知如何開口。

“如果沒有我爹指的婚約,你會想要與我合籍嗎?”桑慈循循善誘。

她的聲音在空寂的房間裡,在晨旭冉冉升起的清晨裡卻帶著些夜妖的蠱惑。

謝稹玉握緊了手裡的桑葉,再次抬眼看她。

他俊美的臉仿佛平靜極了,一雙漆黑的眼睛深不見底,讓人摸不著邊。

桑慈站了起來,走到謝稹玉麵前,居高臨下瞪著他還要說話,卻冷不丁被一隻手捂住了眼睛。

“小慈……”他的聲音有些亂,呼吸聲都是亂的。

明明剛才桑慈看他的樣子是那樣平靜。

“乾嘛遮住我的眼睛?”桑慈極為不滿,伸手就要把他的手拉下來。

但他要是使上了力氣,她哪裡能隨便拉得動。

“謝稹玉?”桑慈疑惑。

她的睫毛很長,刮搔著他的掌心,明明他的手掌有厚厚的繭子,但依然能清楚地感覺到。

那不像是在刮搔他的掌心。

那像是在刮搔他的心。

謝稹玉心跳極快,她站著,他坐著,他不自覺仰頭看桑慈。

他心想,如果沒有師叔,根本就沒有他上山一事,如果沒有師叔指婚,他又怎麼可能有機會和她合籍成婚。

如果沒有師叔指婚……

謝稹玉仰頭看著她的臉被自己的手遮得隻剩下小巧的下巴,眼眸幽深。

桑慈性子急躁,自覺等了半天都沒等到謝稹玉的回答就有些鬱悶了。

真是豈有此理!

這問題還用得著想嗎?

她的唇瓣緊緊抿著,不滿都要溢出來。

眼看著就要發脾氣。

謝稹玉依然仰著頭看她,聲音低低的,“小慈,沒有這種假設。”

“沒有師叔,我這一生都不可能見到你。”

而師叔將他帶回流鳴山,目的就是為了讓他修煉,讓他將來能保護桑慈。

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因為桑慈存在的。

他本就配不上桑慈,要拚了命修煉才有可能與她合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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