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親都親了,她應該把他喊起來,讓他看著她親!
桑慈在床上滾來滾去,心中一會兒懊惱,一會兒又慶幸,直到門外傳來謝稹玉的聲音。
“小慈?”
桑慈立刻從床上坐起來,本想馬上回應,但這會兒她心虛著,便是等了幾息,才故作剛睡醒的樣子,道:“來了!”
她低頭快速將身上昨日的裙子換下來,看到裙擺上有些墨跡也沒在意,又選了一條天藍色裙子換上,再把頭發散下來,做出一副自己沒有熬夜寫一晚才睡醒的樣子。
門一打開。
門外,謝稹玉依舊玄衣金帶,腰間掛著小行劍,唇紅齒白,清俊好看。
當然,桑慈覺得自己也挺美,她故意打了個哈欠,抽空瞥了一眼謝稹玉今日異常紅潤的唇,再揉了揉眼睛,道:“你給我梳頭發。”
謝稹玉卻看著桑慈怔了一下,隨即臉上的表情要笑不笑。
桑慈皺眉,正要問出聲,就聽謝稹玉壓著唇角抬手拿著帕子替她擦臉。
再低頭一看他的帕子,上麵都是被擦下來的墨跡。
桑慈:“……”
這臉是控製不住紅了,又瞪他一眼,聲音都大了一些,“還不是要寫你要的東西……不許笑!”
“……我沒笑。”謝稹玉壓了壓唇角。
桑慈覺得他一定是知道她熬夜給他寫情書了,又瞪他一眼,轉身往裡走,急急忙忙跑到梳妝台前一照。
臉上東一塊墨跡,西一塊墨跡。
謝稹玉的聲音從後麵傳來:“擦一擦?”
“誰要你擦!”桑慈凶巴巴道,奪過謝稹玉的帕子去一旁沾了水擦。
比起清塵術,她更喜歡水洗。
謝稹玉的目光就看到了桌旁那一大堆被揉成團的紙團,他抬眼看了一眼桑慈,撿起一張攤開。
才看了個開頭“見字如晤”,桑慈就急急忙忙撲過來奪走,並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一把薅起地上紙團,用了個火咒全燒了。
“這些都是寫廢的,沒、沒什麼好看的!”她臉頰微燙,神情似惱,衝著謝稹玉凶道。
謝稹玉點點頭,心裡笑了一下,迎著桑慈漂亮的眼,點頭:“好。”
他悄悄往袖子裡塞了一團剛剛趁亂撿起來的一團。
桑慈看他一眼,哼了一聲,自己往梳妝台前一坐,把梳子塞給他。
謝稹玉安靜替她梳頭。
桑慈又不爽了。
他都已經起來了,按他細心的性子不可能沒發現信鳥。
看到信鳥一定會打開,他怎麼都沒反應?
算了,沒反應就沒反應,她畫技確實一般,而且也沒如他所願寫些膩膩歪歪的話……
算什麼算!算不了!
桑慈手裡隨便抓著一根發帶,靈力直接將發帶震碎了。
謝稹玉看到桑慈的嘴都不滿地快翹起來了,才在她要生氣的邊緣低聲道:“喜歡,生辰禮我很喜歡。”
桑慈一下心裡舒服了,抬眼看他一眼,本想理直氣壯哼一聲,但目光遊移到他的唇瓣,下意識移開了視線。
他的唇真軟。
她心裡想。
……
謝稹玉不希望自己的生辰大辦,他也不需要旁人過來慶賀。
所以,桑慈誰也沒說。
到了他生辰這天,隻有江少淩知道並記得,他一大早拎著兩隻老母雞在傍晚時分過來。
結果舍館裡安安靜靜的,隻有桑慈院子裡點了兩盞燈,顯然這會兒人都不在。
江少淩鬱悶了一下,嘴裡嘀咕著:“這兩人不會偷瞞著我自己去哪兒玩了吧?大家都是流鳴山的,怎麼就孤立我呢,誒~真是師兄難為。”
他看了看手裡的老母雞,準備打道回府回自己那叫上楚慎一起做個叫花雞吃。
轉身禦劍要走時,他腰間的玉簡亮了,拿起來看了一眼,正是楚慎傳來的。
江少淩打開,心裡正憋了滿肚子牢騷要發,正想著從哪一個字說起,就見到楚慎言簡意賅的一行字——
【荊生醒了,速來雲掌門洞府蒼月齋,來之前去一趟桑慈那兒,把謝稹玉和桑慈叫來,那隻藤妖帶來。】
一看到這話,江少淩大喜。
藤妖……
他想起來那隻小藤妖經常是自己在這舍館的花叢裡玩耍、吸收天地精氣的。
江少淩趕緊先玉簡傳信給謝稹玉,然後放下玉簡,往花叢那走了幾步,喊了幾聲,“小藤?小藤?”
空寂的這一處舍館,無人應答。
江少淩頓時更幽怨了,又嘀咕著:“帶了小藤都不帶我,師兄難為!”
他將老母雞放在院子裡用法陣畫了個圈阻止它們飛出去,寬袖大袍一甩,上了劍。
等他到雲蒼涯洞府蒼月齋,遠遠的就看到了楚慎在院子裡,他忙從劍上落地,碎步走過去,“荊生現在如何了?”
楚慎卻沒說話,往他身後看了看,冷臉問:“謝稹玉和桑慈還有那隻藤妖呢?”
江少淩:“……”
我這麼大個人在這兒你卻隻問我師弟師妹和藤妖?
他再次感慨師兄難為,隨後說道:“兩人沒在舍館,今日是我師弟生辰,可能下山去陵水城玩了,也可能在青陵仙府某一座山上你儂我儂,小藤也不在,估摸著是跟他們在一塊兒。”
楚慎耐心聽完江少淩嘮叨,擰緊了眉,道:“荊生在裡麵,雲前輩陪著,幾位長老也在,元英也在。”
江少淩點點頭,忙跟著進蒼月齋。
進去後,他看到莫問難和阮舒雲,簡單行了禮,便匆匆往床那邊走。
雲蒼涯負手於後,眉頭緊鎖著,灰白相間的頭發僅用一根發帶隨意綁著,狂放不羈,聽到動靜,一雙虎目朝兩人掃來,又往兩人身後看去。
“小謝和他師妹沒來?”他開口詢問,聲音沙啞暴躁。
江少淩:“……”他再次行禮解釋:“前輩,今日是我師弟生辰,他們應當下山去玩了。”
雲蒼涯點頭,依舊擰著眉,卻稍稍往外走了幾步,和莫問難、阮舒雲一起往外走。
江少淩這才走上前。
賀荊生躺在床上,臉色蒼白而虛弱,原先俊美的臉不過才幾日便變得十分消瘦孱弱,他的脖子裡戴了一根鐵圈。
那鐵圈上有咒律符文,顯然是為了壓製他身上魔氣的法器。
楚慎之前見過賀荊生了,這會兒隻擰著眉,抿著唇。
而江少淩不忍,麵色沉重憐惜,眼眶都要紅了。
賀荊生睜眼,餘光先朝著朝外走的幾位長老看了一眼,再朝昔日友人看去,唇角往上一勾,眼波流轉間倒是同從前一樣自成風流,他道:“你可彆用這眼神看我,惡心。”
江少淩:“……”他自動忽略惡心兩個字,“那一日究竟是怎麼回事?”
“和師尊說過一次了,懶得再說一次,我等小謝過來一起說。”賀荊生嘖了一聲,“正好也沒見過小謝未婚妻,一道見了。”
江少淩:“……”
他覺得自己今日受到的傷害有些多,歎口氣,又問:“那你現在感覺如何?”
賀荊生微微笑:“少陵,你今日再說一句廢話,我就讓楚慎或陸元英把你砍出去。”
他自然是感覺很不好。
江少淩溫文的臉也抽了抽,拿出腰間玉簡,瘋狂給謝稹玉以及桑慈傳信——
【好了!你們玩也玩了!趕緊回來!有急事!】
【荊生他醒了!很不好!急需要你回來安撫,師弟!】
【記得把小藤妖帶著!荊生要見她!!!】
【速回!不然我親自去逮你們!你們在哪兒?!】
此時陵水城,夜間正熱鬨。
陵水城中都是修士,當年青陵老祖位置選的好,陵水自然也是四通八達之處,繁華又熱鬨。
這會兒桑慈和謝稹玉帶著小藤妖正在陵水城最大的酒樓,東樓。
東樓名字平平無奇,卻是整個陵水城最熱鬨最受歡迎的樂子場所,一樓二樓是用膳喝茶的地方,三樓四樓風月之所,五樓六樓賭坊,當然這兒的賭坊和尋常不一樣,賭的不僅有靈石,更多的還是諸多寶物,甚至是命。
而東樓裡最熱鬨的,卻是地下二層,拍賣所。
此時桑慈和謝稹玉就在拍賣所裡,上回謝稹玉去燕京接的任務獎勵是一萬上品靈石,和楚慎對半開,拿了五千,加上兩人身上有的靈石,七七八八,湊了個八千上品靈石。
而進這個東樓拍賣所,一人就要交一百上品靈石。
桑慈很肉疼,因為她築基後,修煉就要消耗靈石了,練劍時“吃”些靈石可快速補充靈力。
謝稹玉從前破鏡快,也幾乎沒有什麼富餘,而她從前雖然修為低,可爹為了保證她能練氣修煉,這些年七七八八也消耗光了。
所以此刻他們坐在下方,她是打定主意起碼得看看這都有什麼寶貝,竟然進來看上一眼都需要一人花一百上品靈石。
“太芝金陽渡厄丹,可供元嬰境以上修士扛雷劫,修複靈脈,起死回生,底價五萬上品靈石一顆。”
“十萬!”
“十五萬!”
“二十萬!”
桑慈聽著那報價,再想想自己兜裡的八千上品靈石,一邊揪著袖子裡小藤妖的芽苗,一邊鬱悶極了,拉著謝稹玉道:“你說如果有人拍了不花錢,拿了東西就跑會怎麼樣?”
謝稹玉彈了下她額頭:“……想都不要想,會被東樓打手打死。”
桑慈輕哼一聲,一邊摸頭一邊道:“以前也沒覺得我們這麼窮啊!”
謝稹玉思索了一下,“要賺錢也不是不可以。”
“嗯?”桑慈有些興趣。
謝稹玉淡聲道:“去打、黑擂台,做擂主,據說一晚上能掙一萬上品靈石,你看那邊那群修士,有拿刀的,有拿劍的,都是打、黑擂台的。”
桑慈看了一眼謝稹玉指著的方向,那一個個壯碩如牛,看著氣勢不一般。
她偏頭上下打量了一下謝稹玉的體魄,伸手捏了捏他手臂上的肉。
謝稹玉默默繃緊了肌肉,偏頭看她。
“那是你沒上場,你要去了,這一萬彆人賺不了。”桑慈臉上是熟悉的嬌縱與傲慢。
謝稹玉忽然看她一眼,跟她說:“打、黑擂台要脫光上衣,下身隻穿一條袴,防止藏物作弊。”
桑慈:“……這個錢不賺也罷。”
謝稹玉點頭應聲,忽然笑了一下,問:“為什麼?其實也沒什麼……”
桑慈瞪他一眼:“說不賺這個錢就不賺這個錢!”
那邊,又開始拍賣新的東西。
“扶桑神木斷枝,傳聞中在上古典籍中記載的神木,可生生不息,遇水則生,極品木屬神武材料,底價十萬上品靈石。”
關於草木的東西,桑慈如今就很敏感,一下抬頭看去。
被身穿華麗衣裙的女修呈在托盤上展示的是一截斷木枝條,漆黑枯槁,看起來已經沒有生命力了。
小藤妖本是坐在桑慈腿上,身上蓋了條帕子遮掩的,此時從帕子下麵鑽出來,盯著上麵的斷木枝條看了會兒。
桑慈見她看得專注,小聲問:“怎麼了?”
“主人,這斷枝上有和主人很像的氣息。”小藤妖貼貼桑慈的手,小聲道,“不過,那上麵隻沾了一點點。”
桑慈皺眉,摸了摸芥子囊,就算沾了一點,也拍不起。
而上頭的喊價已經到了五十萬靈石。
“五十萬上品靈石一次。”
“五十萬上品靈石兩次。”
“五十萬上品靈石三次!成交!”
地下是有二層的,他們此刻在地下二層,這兒是散坐在大堂,畢竟進來隻需要花一百上品靈石,而地下一層則是一間間用竹簾隔開的小隔間。
桑慈看著托盤被女修端走後,直接上了地下一層。
當竹簾被撩起來時,她看到了那小隔間裡的人,是個男人,穿著寬袖大袍,端坐在那兒的身姿清雅。
桑慈覺得有點眼熟,皺眉想看得更清楚些時,竹簾已經放了下來。
“小慈,我們得回去了。”
謝稹玉忽然開口。
桑慈偏頭,看到他正眉頭緊鎖著看玉簡,便問:“誰的傳信?”
“大師兄。”
桑慈一聽是江少淩就嘀咕:“大師兄真是陰魂不散,就知道他要來,我才帶你下山……”
“大師兄說賀荊生醒了,說要見小藤妖,和我們。”謝稹玉收起玉簡。
桑慈這會兒也感覺腰間玉簡跳動,拿起來一看,江少淩和瘋了一樣,劈裡啪啦傳了一堆信。
仔細看了看,確實說的是賀荊生的事,催他們回去。
雖然是正事,但是她還是有些遺憾和不滿,今日謝稹玉生辰,她本想要好好帶他在陵水城玩一玩的。
站起來在人群中往外走時,她沒忍住,小聲說了出來。
此時正走到一處狹窄幽黑的過道,離了這裡,就要上一層扶梯,離開地下。
周圍是掛在牆上的壁燈,燈火昏暗。
謝稹玉聽完忽然停下腳步。
桑慈困惑抬頭,想問他怎麼了,就被他低頭叩首吻住。
他的氣息清正,吻卻滾燙火熱,似要將她融化。
桑慈呼吸都滯住了,茫然又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謝稹玉鬆開她時,彆開臉朝前看,低聲說:“生辰禮,不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