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紅:“你這孩子, 我又不是那個意思,我就說一句。”
“管好自己家的事就行了。”孟厚德把麵碗遞給孟玉蘭,“進去吃麵了。”
張海紅的臉色難看, 嘀咕了一句就走了。
吃完麵,孟厚德就欲言又止。
但他還沒說話,男孩就主動說:“我該走了, 謝謝叔叔和姐姐。”
“你去哪啊?”孟玉蘭問。
“還不知道,不過我會找到地方待的。”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要不帶你去派出所查一下?”孟厚德說。
聽到這個, 男孩卻露出抗拒的表情, “我不去。”
“為什麼?”
男孩低下頭, 他上次就是從那個說是他父母的人家裡逃出來的, 失憶後他去報了警,結果有人自稱是他父母來領他回去。
他雖然失憶了,但是他感覺那兩人不是他的父母, 就不肯跟他們走,結果他們拿出了他和他們的照片,一副情深意切的樣子, 警察就讓他們把他帶走了。
可是後來他偷聽到他們說話,說他要是再逃走,就把他綁起來。
聯想到村裡其他人說的話, 他知道自己之前應該逃過一次,而且他失憶也可能是上次因為逃走摔了頭。
他假裝溫順聽話, 等到他們對他放鬆了警惕,趁著乾農活的時候逃到山上躲了起來。
那家人以為他往外逃了,帶著村裡人追了很遠,也沒想到他就藏在後山儲存紅薯的地窖裡, 他光吃紅薯躲了兩天,他才跑出來,連夜逃到城裡。
他知道那家人肯定還在找他,要是去派出所,說不定又會把他送回那個“家”。
孟玉蘭看著他,不知道是不是和她猜想的一樣。
“我跟我爸商量了一下,要是你沒地方去,你就去找個地方學個手藝,也有包吃包住的,隻是苦一點。”
孟厚德點點頭,“是啊,學廚師,要麼學木工都可以,理發也行,現在理發店也招學徒。”
男孩的眼神閃了閃,握緊了拳手不說話了。
“怎麼了嗎?”孟玉蘭看出他有些不對勁。
男孩低聲說:“沒什麼。”
兩個月前,他無處可去,一個男人收留了他,讓他拜他為師,跟他學手藝,那個男人四十多歲了,老婆跑了,有個女兒在上高中,一開始男人表現得很正常,後來卻半夜跑來摸他。
他忍了兩天,那個男人卻越來越過分,他偷了幾十塊錢就跑了。
看出男孩有很多秘密不想說,孟玉蘭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孟厚德雖然沒想那麼多,但他看男孩可憐兮兮的樣子,一時間有些不忍心。
昨晚都想好直接打發走的,可是今天早上男孩跟著他一起起床,兩人出去買了菜,回來的時候男孩搶著提東西,有個攤販還以為男孩是他兒子。
“你不願意嗎?”孟厚德問。
男孩沒吭聲,這算是默認了。
“那……”孟厚德有些為難,糾結到底要不要留下男孩。
男孩以為他是在為難怎麼讓他走,於是站起來說:“我走了,謝謝叔叔姐姐給我東西吃。”
人走了之後,孟厚德看著孟玉蘭,小聲說:“這孩子就這麼走了,能去哪啊?馬上就要過年了。”
孟玉蘭想到昨天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他像個小乞丐一樣,看著她手裡的糖,眼睛眨都不眨。
“哎,我去把人叫回來。”孟厚德還是心軟了。
孟玉蘭點點頭,“也好,我跟你一起去。”
“你在家吧,收拾一下,等會兒還要去擺攤,錢還是得藏好,要不分開放。”孟厚德也不太放心,可是想到那孩子那個可憐的樣子,就狠不下心。
孟玉蘭在家等了半個小時,孟厚德才把人帶回來。
“這孩子,跑的倒是快,我找了好久才看到他在巷子裡哭。”
孟厚德一隻手抓著男孩的胳膊,一臉無奈。
男孩已經沒哭了,臉有點紅,眼睛也是紅的。
“怎麼還哭了。”孟玉蘭笑了笑。
孟厚德:“我找了一圈沒看到人,正要回來,聽到哭聲走到巷子裡,才看到他縮在角落哭呢。”
孟玉蘭拿來毛巾打濕再擰乾遞給他,“快擦把臉。”
男孩接過來,把臉擦乾淨。
“這樣吧,你在我家待著吧,等你想起點什麼,再給你找家人,行不行?”孟玉蘭問。
男孩驚訝地看著她,”可……可以嗎?”
他第一眼看到孟玉蘭就覺得這個姐姐長得好漂亮,後來她給他糖吃,他緊張又高興,當時雖然跑了,但是卻躲在暗處悄悄觀察她。
所以才會發現她的掛曆掉了。
如果是彆人,他肯定不會多管閒事。
沒想到會被孟玉蘭帶回家,她和她爸爸都對他這麼好,給他吃肉。
他當然想留下,但他知道自己沒理由待在這,所以一早他不想讓他們為難,自己就跑了。
可是離開之後,他想到這些天的經曆,他就沒忍住哭了。
孟玉蘭笑著點頭。
孟厚德:“好了,一會兒你就跟我女兒一起去擺攤,幫她幫忙。”
男孩用力點頭,“我會幫忙的。”
他說著說著又哽咽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愛哭,男孩子不能一直哭。”孟厚德拍了拍他的頭。
其實他平時也不哭的,但是現在也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不受控製。
“也不知道你到底多大了,叫什麼名字。”孟玉蘭看著男孩,上下打量著。
“我應該十五歲了。”他聽那對夫婦對外是這樣說的,應該差不多。
“十五歲了啊,你不是忘了嗎?”
男孩想了想,還是把自己前段時間的經曆都告訴了二人。
聽完他的話,孟厚德歎了口氣,“你這孩子,也不早說。”
其實他如果早說,孟厚德不一定相信,會猜測他可能是為了留下來才編造的假故事,讓他們可憐他。
可是現在都已經讓他留下了,他才說出來,孟厚德就沒有懷疑了。
隻是感慨這孩子怎麼這麼慘。
“我看著你啊,跟我女兒一樣,都是餓瘦的,沒吃的好,以後我會給你們好好補,雖然我們家也沒錢,但是多你一個人吃飯,還是吃得起的。”孟厚德一向是個大方人,有錢的時候,他借出去錢從來不去要,花幾百塊都不眨眼,剛出獄手頭沒錢,緊巴巴了幾天,現在又在女兒的帶領下擺攤賺了錢,口氣又大了起來。
以後每天賺幾百塊,多養個孩子才多大事。
“福來這個名字太土了,那兩人肯定不是你親生爸媽,我看還是換個名字好。”孟厚德又說。
可他也沒什麼文化,才上了個小學,於是看向孟玉蘭:“蘭寶,要不你給他取個名字。”
孟玉蘭已經在想這個問題了。
“要是讓他跟我們姓,到時候彆人問起來,說他是誰好呢,總不能跟人說是撿來的。”孟玉蘭主要是擔心這個。
說是老孟家親戚的孩子,到時候孟芳和孟厚文知道了,也有的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