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1 / 2)

裴素素懷疑自己真的被撞壞了腦子,而且傷得不輕。

要不然,她怎麼會看到了陳敬戎呢?

這不是慘死在爆炸現場的陳敬戎,也不是殘肢斷軀的倒黴蛋陳敬戎,而是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雖然胡子拉碴、咳嗽不止,但依舊在努力生火做飯的陳敬戎。

這一瞬間,裴素素的鼻子一酸,眼眶一熱,淚水再次不受控製地漫溢。

晶瑩的淚珠噠噠的往下落,鹹鹹的,澀澀的,帶著幾分委屈和幾分埋怨,洶湧澎湃。

她就這麼怔怔地看著風雪中忙碌的男人,欲語淚先流。

然而,陳敬戎好像看不見她,甚至在撿柴火的時候直接從她身上穿了過去,好像她對於這個小小的空間而言,不過是是一抹遊魂,一縷幽思。

是了,這一定是因為幻覺的緣故。

這個山洞很陌生,她很確信她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算上上次出車禍時的夢境,這是她第二次見到這個山洞。

一定是她太想陳敬戎了,所以才會產生這麼荒唐可笑的幻覺。

既然是幻覺,那麼陳敬戎作為她想象出來的產物,看不到她也是正常。

不過也好,莊周夢蝶,全憑一念。

一念在心,自在無垠。

這樣的幻覺,一定可以消弭時間和空間的隔閡,架起生與死的橋梁,陪她度過漫漫長夜。

這樣的幻覺,多來幾次才好,她不會膩歪。

她就這麼流著淚,嘴角卻噙著笑,靜靜地注視著眼前忙忙碌碌的男人。

大雪封山,枯枝敗葉不好找,邋裡邋遢的男人跌跌撞撞,好容易湊了一堆柴火,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生了火,再把半口邊緣殘破的瓦罐拿來裝滿積雪,架在火上炙烤。

積雪消融,雪水慢慢氤氳起茫茫白霧。

殺好了兔子的男人,把溫水取下來衝洗一下兔子,隨後再拿鐵絲穿過兔子,就著火堆燒烤。

柴火聲嗶嗶剝剝,風雪聲呼嘯不止,裴素素的耳朵裡卻隻聽得到那年輕的強有力的心跳聲。

真好,夢裡的小陳是活的,真好。

沉浸在喜悅中的裴素素完全忘記了去看看另外一個身影是誰。

要是她多看一眼,一定會意識到這個夢境的古怪之處,隻是此時此刻,她滿腦子隻有陳敬戎,也隻想看陳敬戎,完全無視了那個正在修理發報機的團長。

裴素素就這麼睡著睡著笑了起來,以至於床前探她額頭的柯佳媛一頭霧水。

她想把裴素素懷裡的軍用水壺拿開,可是深陷睡夢中的裴素素,卻死死地抱著水壺不肯撒手。

最終柯佳媛隻好歎了口氣,心疼得不忍再看,轉身出門而去。

院子裡,袁朵朵正努力給自己上藥,她大學學的是農學,不太了解醫護方麵的知識,不過照顧自己的腳還是可以的,更何況,裴素素原本就給她把草藥搗好了,用法也跟她講過,她不是笨人,照著來就是了。

收拾完腳上的傷口,袁朵朵再次把紗布裹上:“嫂子,我先回去了,我這受了傷不能下地了,要是不回去說一聲,隻怕我公婆要多心了。”

“我送你吧。”柯佳媛看了眼時間,送人回來再做飯也來得及。

便把新買的自行車推出來,正好物儘其用。

袁朵朵挺難為情的:“嫂子,耽誤你事情了吧,對不起啊。”

“沒事沒事,你跟素素好,那就等於跟我好,以後有事不用跟我客氣。”柯佳媛今天心情特彆好,她不但救下了二姐,還給家裡添了物件兒,多好的喜事,所以她對袁朵朵格外的熱情。

袁朵朵也是意外,想想還是沒忍住,問道:“外界都說你們幾個嫂子跟素素合不來,今天我瞧著,你們姑嫂之間好像挺融洽的,是不是你們得罪了人,人家見不得你們好過,所以才編排你們挑撥離間?”

“誰說不是呢?畢竟咱家素素是大學生呢,肯定有人紅眼病唄。對了朵朵,你自己也要小心啊,樹大招風,咱整個驕陽公社就屬你和素素文憑高,可千萬不要得罪那些小人,免得他們去你公婆跟前碎嘴使壞。”柯佳媛這麼說是有依據的,因為袁朵朵的公婆並不好相處。

公公是個心眼比針尖還小的刻薄小老頭,婆婆是個光看麵相就知道不好相處的潑皮老悍婦。

家裡的兒媳女婿都要看他們的臉色,尤其是那兩個女婿,逢年過節都要上門給他們乾一天的活兒,要不然他們就把女兒接回來,攛掇著跟女婿離婚。

就這麼一對腦子不好使的公婆,能有好日子給袁朵朵過嗎?

更何況,袁朵朵還是大學生,越是這樣,刻薄的老兩口越是想給她下馬威,趁早把她打壓得不敢造次,要不然,以後可就不好管教了。

所以,這對公婆沒少在外麵編排袁朵朵的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