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我願意大義滅親(四更)(2 / 2)

油菜花的氣息隨著風鑽進肺腑,滿滿的都是春的氣息。

放眼看去,蝴蝶在歡慶,蜜蜂在祝禱,作為萬物之靈的人類,為什麼要辜負這樣的美景呢?

裴素素滿懷期待,視線收回來的時候,發現陳敬軍攥起的拳頭已經鬆開了。

她笑了,乾脆扯著陳敬軍的袖子:“大軍哥,來吧,試試看吧,我知道你不是鐵石心腸的人。”

陳敬軍沒有反抗,任由裴素素把他扯到了顏美玲跟前。

說實在的,顏美玲談不上有多漂亮,但肯定讀過不少書,所以身上有種墨香氣息,連帶著把她這個人都襯托得格外文雅知性起來。

陳敬軍是敬重文化人的,哪怕這個飽讀詩書的人原本應該是他。

隻是,要他主動開口,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隻是杵在那裡,像個驕傲的木頭。

顏美玲主動邁出這一步,伸出手來示好:“你好,我是顏美玲,比你早出生半個小時,我就舔著臉自封一個大姐吧。”

“無所謂。”陳敬軍不在乎這些,他很忙,不想聽廢話。

顏美玲看得出來他在勉強,如果她不能迅速獲得好感,以後就沒機會了。

於是她掏出自己的記者證,以及自己曾經報道過的一起工廠事故的報紙:“花守仁,在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前,我一直都以為他是我的親老子。他私自接了個單子,讓工人夜裡加班,工人疲勞過度,出了安全事故。他為了推卸責任,收買了一個車間主任頂包,這事是我追查下去的,最後查清楚,車間主任因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乳臭小兒,不得不接受了花守仁的威脅。最後這事沒有追究車間主任的責任,而是通報批評了花守仁,並讓他給工人家屬賠錢賠禮道歉,負責這位家屬終身的醫藥費。”

“你想說什麼?”陳敬軍其實已經猜到了,她想說她一直都是個講原則的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怕是她老子闖禍,她也不會顛倒黑白,指鹿為馬。

這似乎對上了裴素素所說的,她願意大義滅親。

但是,陳敬軍需要聽她親自說出來。

顏美玲沒有讓他失望,她鄭重的鞠躬:“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和我身份調換的事情,但是我願意竭儘全力彌補。大義滅親也好,六親不認也罷,我隻有一個要求,我不想做沒媽的孩子,而我的媽媽隻有一個人,那就是顏小玉。你跟她會不會相認,我無權乾涉,但是我希望,如果你願意跟她相認,請你給我一個做你姐姐的機會,我真的需要保留這一個社會關係,要不然,我跟孤兒有什麼區彆呢?我親生父母是我最不恥的歹毒之人,養我長大的母親又不要我了,更不用說,花守仁從來沒有儘過做父親的責任,我對他隻有恨,沒有愛。我能抓住的,隻剩媽媽一個人了,我懇求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保留最後的一點點親情,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在這個世上立足了。”

陳敬軍沒有說話,隻是一再的歎氣。

誰又不是呢。

養他長大的父母是黑心爛肺的畜生,親生父母又早已形同陌路,生父還讓生母受了那麼多年的苦,就算他認回親媽,卻跟她一點感情都沒有,他又該怎麼儘孝,怎麼在這個世上立足呢?

而他生父,又是那麼的上趕著討好他,巴結他,生父沒有得罪過他,所以他隻能道義上譴責他,並站在母親這邊抗拒他,抵觸他。

可是他並沒有多少切實的恨意。

而他給孩子的見麵禮,一出手就是兩個三百塊。

死老頭是真的想對孩子好吧,起碼孩子是覺得這個爺爺挺好的。

所以,即便他出於對母親的維護,不認這個生父,可他怎麼阻止孩子去親近這個爺爺呢?

他也裡外不是人,進退兩難。

他就像是一株早已成年的大樹,現在忽然要把他移植到另外一個陌生的地方,紮根陌生的土地,呼吸陌生的空氣,甚至連千萬年來不變的太陽都會變得陌生起來,他到底該怎麼適應新的土壤新的身份呢?

他也不知道。

如何安身立命,成了困擾他的最大的難題。

這一點上來說,顏美玲是真的能跟他產生共鳴的。

他再次歎氣,看著那隻伸出來就沒有收回去的手,這確實是一個握筆的手,中指上有厚厚的老繭。

也許,筆就是她的武器。

也許,他可以試試這把武器的份量。

最終他輕輕的握了握這隻手:“我不會相信你,但是,我願意相信我的親生母親,希望她教育出來的,是個言行一致的君子。”

“謝謝,我也相信,你不會後悔你今天的決定。”顏美玲擦了擦眼淚,好幾天了,終於露出了一絲絲微笑。

她跟陳敬軍約了個時間,去公社見麵:“這裡人多,等會彆人問起來,你就說我是來做采訪的省報記者,不要透露我的身份。至於為什麼這麼做,明天見麵詳談。”

陳敬軍點點頭,轉身離開。

春天的風越發暖意融融,裴素素覺得自己該把身上的棉大衣脫掉了,她笑著把衣服搭在手臂上:“我說的吧,大軍哥是個特彆善良的人。”

“是啊,跟我媽一樣。”顏美玲想媽媽了,真想現在就回去啊。

當天夜裡,顏美玲睡在了公社招待所,沒想到,來了個不速之客。

一個矮黑的老頭找了過來,房門一打開,便自來熟的喊她閨女。

顏美玲蹙眉,嫌棄地打量著這個滿臉算計的老男人,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你找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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