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素素被嚇醒了。
這黑燈瞎火的, 忽然一聲槍響,魂兒都要飛了。
她趕緊坐了起來,想問問出什麼事了。
然而耳邊隻有噓聲, 她不得不閉上嘴巴, 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
很快, 又是一聲槍響。
裴素素這才意識到不是他們的人在開槍。
那會是誰?他們進山十天,沒見著彆的人啊。
總不能是師敬戎吧,她知道他那山洞沒什麼趁手的武器, 更沒有槍。
正納悶兒呢,景元夏掀開帳篷進來叮囑她:“在這彆動,可能是兩夥偷偷越境的盜獵者打起來了, 咱們不要暴露位置。”
裴素素屏住呼吸, 認真點頭。
頭頂天空隻有朦朧的淡淡光輝,星海浩渺,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她有點緊張,乾脆坐在地上,這比躺著的時候逃跑容易些。
遠處一出峽穀前,兩個穿著異國服飾的男人打完了最後一發子彈, 全都沒有命中,隻得丟了槍,赤手空拳纏鬥在了一起。
你來我往,拳拳到肉, 時不時飛濺出去一些血沫沫,在淒清的月色下閃著森冷的血光。
終於,其中一個倒下了。
身材矮小的這個,趁對方拿頭撞自己的時候,掏出了藏在靴子裡的匕首, 一刀斃命。
他贏了,兩抹八字胡在月色下透著一種猥瑣又奸詐的氣息:“八嘎呀路!洗內!哈哈哈!哈哈哈哈!”
地上的高個子男人不甘地抱住了小鬼子的腿,嘴裡還在念叨著:“西吧,西吧……”
小鬼子見狀,拔了匕首,又補了兩刀。
這讓不顧高團勸阻的師敬戎見了,當即衝了上來:“是你!木村鴨之助!高團,快,發現任務目標,快出來幫忙!不能讓這畜牲跑了!”
高團原本還在打哈欠,畢竟獵戶打獵沒什麼好幫的,結果他一聽到這個名字就來了精神。
不是吧,這個畜牲居然沒死?
這是他們任務的目標之一!
高團立馬爬了起來,也不嫌棄自己手裡沒槍了,不要命似的往外撲:“他奶奶個腿的,今天不是他死就是老子活!”
師敬戎知道他恨這個畜牲,這可是甲級戰犯的後代,是跟是全國人民有著血海深仇的死敵,更是親手殺了高團爹媽的儈子手。
他根本不帶猶豫的,撲上來跟師敬戎一起,哪怕同歸於儘,也要弄死他丫的!
一對一,看起來優勢在我方,然而木村鴨之助顯然日子過得滋潤多了,所以彆看他矮,但他力氣大著呢,又奸詐善於偷襲,兩個人也不是他的對手。
很快,高團挨了一刀,胳膊上血淋淋的,師敬戎讓他歇著:“彆衝動,你受傷了!”
“不衝動還是男人嗎,我要跟他拚命!”高團真就不要命了,撲上去直接來了個鎖喉。
小鬼子立馬拿匕首紮他手背,他也不反抗,就這麼強撐著,嚷道:“快,踹他襠!”
師敬戎立馬飛起一腳,這種滅絕人性的人類公敵,就該賞賜他斷子絕孫腳!
一腳不夠再來一腳。
兩人合作,廢了一番功夫,總算是把這小鬼子摁在了地上。
“留活口!任務要求不能滅口!”師敬戎還記著這次任務的要求。
高團卻被仇恨占據了理智的高地,搶來匕首,對著木村鴨之助一刀一刀的捅了上去。
血花飛濺。
月色下,血色的弧度發泄著父母早亡的心酸和不甘,森冷的匕首訴說著強顏歡笑背後的孤獨和寂寞。
高團殺紅了眼,回過神來的時候,木村鴨之助已經被捅成篩子了。
師敬戎靜靜的看著這一切,有些許的無奈,也有一絲的釋然。
算了,反正沒人知道他們在這裡,也沒人知道高團違背了任務要求,直接把這個頭號通緝犯給弄死了。
高團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少刀,最後力竭,丟了匕首,四仰八叉地躺在血色的雪地裡:“小陳,師長知道了會批評我的吧,也好,我這個團長不夠稱職,害得兄弟們犧牲了一大片,也該退位讓賢了。”
師敬戎沒說什麼,人是複雜又矛盾的個體,被情緒主導行為的時候,沒有那麼多道理可講。
他默默地守在高團旁邊,過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了十米開外的另一具死屍。
“樸允哲,號通緝犯,也死了。”鬼子果然跟棒子有一腿,他們收到的情報是對的。
就是可惜,中了地雷,要不然,這群戰犯一個也彆想跑。
沒想到他們居然幸存了下來,還躲在了同一片山林裡?不過也有可能是從附近山溝裡摸過來找食物的。
要不是師敬戎不可能發現不了他們。
總之,明天再說吧,他累了。
風聲呼呼的,師敬戎等了半天,高團也沒有起來的跡象,隻得把棒子身上的大衣解開,蓋在了他身上。
“我不稀罕你的團長位置,你給我好好的,要是能回去,你得自己找師長承認錯誤。”師敬戎說完再也沒吭聲。
軍紀歸軍紀,情感歸情感,高團違背了任務要求,但他是為了給父母報仇,談不上罪大惡極,隻能說他不再適合做一個出外勤的軍人了。
僅此而已。
遠處,裴素素等人默默觀察了半天,卻再也沒聽到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