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敬戎不生氣,隻當是春天來了,傻麅子們出來撒歡了。
他把師翱的衣服理理好,藥膏還給裴素素:“媳婦兒,我想單獨跟你說幾句話。”
裴素素起身,發現師震正在抹眼淚兒,還以為師震是在心疼師翱,便安慰了一句:“爸,大哥沒事的,您彆擔心。”
師震哪裡是擔心大兒子啊,他是感動啊,小兒子分明不認得他,卻為了救他吭哧吭哧往回跑,這大概就是父子連心吧,他感動壞啦。
趴在景元夏肩膀上嗚嗚的哭,要是這個小兒子一直養在跟前多好啊,一定比現在更好更優秀吧。
一想到這裡,景元夏也有點鼻子發酸,不過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雪崩之後,逃過一劫的熊瞎子又開始活躍了,正興奮的往他們這邊趕來。
而糟糕的是,剛剛光顧著逃命,現在才發現黑麵獸不見了。
景元夏隻能自己扛著槍衝上去,試圖嚇跑熊瞎子。
最高處的雪尖尖兒都砸下來了,就算槍聲引起新的雪崩,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嚇人,景元夏直接鳴槍示警。
眼前的熊瞎子似乎很熟悉這種槍聲,立馬調頭就跑,遠離這個可怕的女人。
至此,這一場雪崩加熊瞎子前後夾擊的危機總算是暫時解除了。
一家子互相攙扶著,看著遠去的小兒子和兒媳婦,默默跟在了後頭,保持著一段距離。
讓他們小兩口先敘敘舊吧,馬上再相認,不著急。
裴素素停在山洞口,抱著雙臂,冷著臉看天:“想說什麼,快點,姑奶奶忙著呢。”
“媳婦兒,我錯了,你打我罵我都行,就是離婚不行,絕對不行!”師敬戎態度誠懇,這句話他在心裡模擬了無數遍了,每次都會幻想媳婦兒聽到之後感動不已,跟他相擁而泣。
可是現實很殘酷,媳婦兒居然隻回了他一個白眼。
看來是真的不好哄啊,哎沒辦法,誰叫他稀罕她。
他隻好繼續給她灌迷魂湯:“媳婦兒,我在這裡困了快半年了,每次我快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我就想你,我得留著這條命,跟你說對不起。”
“誰稀罕你的對不起。我改嫁了,你能把我怎麼著吧?”裴素素還是生氣,今天非要讓他急上一急,他活該。
師敬戎不說話,扯著她的袖子,直勾勾的看著她,他不信。
眼神裡滿是倔驢般的執拗和堅持,他就是不信,天塌了也不信。
“你要是真的改嫁了,那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師敬戎相信自己的直覺,真要是改嫁了,她乾嘛來找他,好好拿著撫恤金另尋新歡不好嗎?
她就是在故意氣他。
裴素素果然沒有勇氣看著他的眼睛說,隻管氣鼓鼓地甩開他,彆過身去:“我就是改嫁了,我找了個大官的兒子,人家可稀罕我了,天天捧著我的照片發癡。我乾嘛不嫁這樣的男人,乾嘛跟著你受氣。反正你也不喜歡我,我又不是沒臉沒皮的人,非要賴著你不可。”
師敬戎受不了了,他想親親她,可是他臭臭的,他怕這一親就徹底把媳婦兒嚇跑了,隻得忍著。
他再次扯住她的袖子,晃來又晃去:“我真的錯了,你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我?”
“哼,怎麼做都不原諒!”裴素素揚起下巴,高傲,冷酷。
師敬戎笑了:“那就不原諒吧,反正我臉皮厚,你去哪兒我跟到哪兒。”
師敬戎說著咳嗽起來,剛剛也有咳嗽,隻不過沒有現在嚴重,大概是奔跑的後反勁兒上來了。
他撐著膝蓋,差點直不起腰來。
裴素素趕緊給他拍打後背:“枇杷露呢?喝了沒用嗎?”
“你怎麼知道我有枇杷露?”師敬戎有些意外,但又不是很意外,他一直有個直覺,覺得她一直在看著自己。
裴素素不回答,隻管催促道:“快喝點兒啊,等會兒我給你熬中藥。”
“你都不要我了,我喝了做什麼?咳幾聲你還能關心我一下,我不想好了。”師敬戎還在咳,嗓子癢癢的,像有什麼毛茸茸的小爪子在撓他的喉嚨。
裴素素急死了,趕緊扯住他的手腕給他診脈,又從係統空間裡拿出來一個聽診器,扒開他的衣服,聽他的肺部。
師敬戎就那麼由著她靠近,再靠近,冰涼的小手隔著一層秋衣摁在他心口,他卻舍不得拿開。
就這麼癡癡傻傻的笑著,低頭看著她好看的發尾,以及露出來的雪白的天鵝頸。
好想親一口,要是能找個地方洗洗澡就好了。
他忍不住奢望起來。
人就是這樣的,活不下去的時候隻想著能活著就算不錯,活下來了又開始想洗澡,洗了澡又想親媳婦,親了媳婦又想……
唔……是真的想。
可憐他結婚一年了還是個童子雞。
他有些懊惱:“媳婦兒,你身上好香。”
“……”想什麼呢小夥子!也不聞聞自己有多臭。
裴素素拿開聽診器,捏了捏他胡子拉碴的臉:“香嗎?不給你碰!”
她把聽診器收起來,找金閃閃買了一管牙膏一把牙刷,一個漱口缸子:“去接點泉水刷牙,刷完我給你看看舌苔和咽部。”
“媳婦兒,這些東西你怎麼變出來的?枇杷露也是你給我的?”師敬戎腦袋靈光著呢,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他激動地抓住裴素素的手,“那些吃的也是你弄的?”
“不告訴你,快去刷牙,你想不想要我給你看病啦,真討厭!”裴素素捏著鼻子,把他往旁邊攆去。
師敬戎笑嗬嗬的:“討厭就是喜歡,對吧?”
“貧嘴!快點啊,我還想趁著天沒黑帶你上去呢。”裴素素把他往洞裡推,他那山洞裡頭有泉水,不過是冷的。
他每天隻能捧點泉水漱漱口,身上確實臭臭的。
等他走開了,裴素素默默歎了口氣,出息,這婚怕是離不成了。
很快,師敬戎刷完牙,還特地洗了把臉,把那一大把胡子往邊上扒拉扒拉,儘量露出自己白淨的臉頰。
瞅著有幾分人樣了,他才跑了出來,蹲在一塊大石頭上,乖巧,等看病。
裴素素見他快三十歲的人了還在那裡裝可愛,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德性,張嘴。”
“啊——”師敬戎很配合。
裴素素看完,很是擔心:“你這病就是發展成肺炎了,趕緊跟我上去,那邊有溫泉,等會你洗個熱水澡,把身上弄乾淨了我再給你打抗生素。”
要不然,這酒精棉球也擦不乾淨他皮膚上的汙垢,會感染的。
師敬戎嬉皮笑臉的站起來:“上麵居然有溫泉?你帶我去。”
後麵還有一句,你給我洗,他沒好意思說出口。
裴素素捶了他一拳頭:“正經點,好了,還沒給你們做介紹呢,你最好有點心理準備,彆被我嚇到了。”
師敬戎臉上的笑頓時凝固了。
糟了,媳婦兒管那對陌生夫妻叫爸媽,管那兩個陌生男人叫大哥二哥,該不會她……該不會她真的改嫁了吧?
有那麼一瞬間,師敬戎恨不得時間停止在這一刻。
他緊張地攥住裴素素的衣袖,下意識把她往懷裡拽,像個受到了威脅的野獸,眼中滿是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