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他忙呢?萬一他需要去海上執行任務呢?
總有他照顧不到的時候。
懷有同樣感慨的還有師翱。
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當眾羞辱。
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他甚至想撂挑子不乾了。
可是他能嗎?
他現在算是戶主了,爺爺掛在他名下,他就算是當家人了。
這個新身份看不見也摸不著,但卻實實在在的變成了千斤重擔,壓在了他身上。
他不能退縮,隻能迎難而上。
他把筷子放下,實在是沒有胃口,乾脆出去了。
今天指揮部把墾荒的百姓排了號,編了組,還編成了三個生產大隊。
他師翱,連個大隊長都混不上。哪怕師翔安慰他,是因為他腿沒好才沒選他,他卻還是覺得難受。
看看他小弟,人一來就是一把手了,他怎麼比。
他就是拍馬也趕不上。
這樣的落差讓他窒息,他隻能一瘸一拐的來海邊散散心。
正走著,發現前麵的沙灘上坐著個人,背影有點眼熟,近了才發現是曹放。
他便也找了塊石頭坐下了:“曹大哥,怎麼在這兒?”
“等甜妞兒呢。”曹放指了指前麵玩水的小姑娘。
師翱剛剛沒有注意到,現在才發現馮寶莉也在。
他不想理會馮家的人,隻當沒看見。
哪怕馮寶莉笑著喊了聲哥,他也沒有理會。
曹放看出來他有心事,拍拍他的肩膀問道:“是被馮寶林氣到了吧?”
師翱沒說話。
曹放自顧自安慰他:“那個二百五一竅不通,就是跟過來蹭功勞的。不過你彆急,明天就不讓他去地裡臭顯擺了,明天我去指導。你放心,有哥在,誰敢扣你工分?”
師翱有點費解:“你的意思是,他頂著頭銜不乾活兒,事兒都得你來?”
曹放笑笑:“沒辦法,我得養我閨女啊,人家吃準了我,吃得死死的,說好了隻要我給他們乾活兒,就給我雙倍工分。前兩天我要押送物資船,沒空過來,今天又去臨時接了一船貨,這才讓馮寶林逮著機會去耍了下威風。明天開始他就老實在家待著了。”
原來是這樣,難怪馮百勝一點也不著急,馮寶林也有恃無恐。
師翱歎了口氣:“沒想到啊,你跟他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話是難聽了點,但也差不多吧,不過我隻乾活兒領工分,他們的齷齪事兒我不參與。”曹放其實也挺不服氣的。
但是沒辦法,人家有靠山。
他這樣無父無母沒有任何根基的人,想從底層冒頭,太難了。
因為這群人把控著權利和職位,其他人都是他們手裡的棋子和牛馬罷了。
認清這一點,就會坦然許多。
師翱不說話了,就那麼盯著暮色裡的海洋,默默歎氣。
很快,甜妞兒玩累了,要回去。
曹放抱著她,剛走幾分鐘,孩子就趴他身上睡著了。
他隻能讓師翱送馮寶莉回去:“寶莉膽小,不敢走夜路,你把她送到家門口吧。”
師翱點點頭,沉默地拄著拐,走在了前頭。
寶莉低著頭跟上,盯著他打著石膏的腿,一言不發。
走著走著,她撞師翱身上去了。
師翱停在路口,問她門牌號。
寶莉抬頭,昏暗夜色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她就是知道,他不開心。
都怪堂哥,自己不學無術還欺負人!
寶莉很生氣,但是她打不過堂哥,隻能想想彆的法子給他穿小鞋了。
師翱見她不說話,也懶得再問一遍,乾脆往自己家走去。
寶莉低頭沉思,眼睛依舊盯著他的腿,沒看路。
等到頭頂落下來一個聲音,她才茫然的抬頭,發現自己又跑人家門口來了。
她很難為情,說了聲抱歉扭頭就走。
師翱被她整得有點無奈,趕緊喊了一聲:“等等,我拿手電。”
這次再出來,終於問到了門牌號。
師翱腋下夾著手電走在前頭,夜幕下時不時有螢火蟲飛過,跟頭頂的星海交相輝映,還真是賞心悅目。
師翱走著走著停了下來。
“馮寶莉,知道那是什麼星座嗎?”他指著頭頂的獵戶座。
寶莉搖了搖頭,一臉好奇看著天空。
師翱笑了笑:“這是獵戶座,很漂亮吧?”
“嗯,漂亮。”但……沒有你漂亮。
寶莉直愣愣的看著師翱,這個男人笑起來的時候,死魚眼就會眯起來,一下變得帥氣多了。
寶莉一時看得呆了,直到遠處傳來吃瓜群眾的呼喊聲。
“不好了,馮主任家大女兒把小寡婦砍了一刀,娘哎,小寡婦太慘了,到處都是血!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呦!”
什麼?馮寶莉急了,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為什麼要殺人呢?
她趕緊往指揮部走去,原本是小心翼翼跟在師翱後頭的,這會兒卻一把搶了手電,直接衝在了前頭。
師翱蹙眉,怕她路上遇到壞人,猶豫再三,還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