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雪兒沒有理會, 她想得很清楚,哪怕老爺子真的把家產都給小叔子和裴素素,她也不會怎麼樣。
在這個家裡, 不爭比爭會過得好, 她可不會犯傻得罪這樣的小叔子和妯娌。
她怕裴素素心裡有想法,安慰道:“我媽這兩天總跟我吵吵, 你彆往心裡去, 跟你沒關係。”
“嗯, 沒事兒。”裴素素又聊了會兒不痛不癢的家常事,便回去了。
關於湯雪兒娘家兄弟的事, 到底是沒能問出口,她怕湯母還在外頭偷聽, 回頭惹得一身騷。
離開吊腳樓,她去看了看老爺子, 畢竟老太太剛過八十冥壽, 雖然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位故去的奶奶,但還是要儘一儘哀思的。
到了地方, 卻見老爺子顫顫巍巍過了好久才坐了起來。
裴素素到底是學醫的,當即懷疑老爺子身體除了大問題。
不過有宋佳的事做教訓,她沒有一驚一乍的說出來嚇唬人,而是神色平靜的抱著孩子, 陪著老爺子說會兒話,順便仔細觀察觀察,心裡琢磨著要不要開口。
老爺子提到早逝的發妻, 蒼老的臉上有種難得一見的容光。
可以想象,他們一定非常恩愛,要不然, 兩個重孫的喜悅足以衝淡對故去之人的思念,不至於讓老爺子傷心成這樣。
不過,這裡頭還有彆的原因。
比如,卓彧興奮的把毛線小兔子塞給老爺子的時候,老爺子伸手來接,手一直哆嗦,試了好幾次才把東西拿到了手裡。
再比如,卓彧坐在老爺子身邊玩耍的時候,隨手從旁邊的果盤裡頭抓了一顆糖往老爺子嘴裡塞,他那嘴唇也是哆哆嗦嗦的,明顯是有點力不從心了。
裴素素思來想去,還是打算給老爺子診診脈。
不過老爺子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沒等她開口,便打了個哈欠,說自己累了要睡覺。
裴素素張了張嘴,到底是沒忍心開口,轉身抱著孩子去找戈贇。
有一種人是這樣的,知道自己陽壽將儘,他會特彆抗拒醫生的出現。
裴素素不用診脈也看得出來,老爺子隻怕快不行了。
戈贇看到她過來,似乎並不意外,等她說出自己的擔心,戈贇才安慰道:“這事你不要聲張,這是老爺子自己的意思。要是讓那些不安生的知道他快不行了,隻怕會作妖。正好老太太過冥壽,可以遮掩一下。等我給他針灸個把月,哆嗦的毛病就會好一點,到時候也就沒人能看出來什麼了。”
裴素素沉默了,過了很久她才問:“老爺子是怕黃昱他們鬨騰?”
“何止一個黃昱?”戈贇知道自己這個徒弟聰明,很多事點到即止。
裴素素不問了,她拉著戈贇,叮囑道:“師父您自己也要注意,彆太辛苦了。”
戈贇笑著把卓彧抱在懷裡,還掂了掂:“看看,你師父身體多棒,能活一百歲!”
晚上師敬戎回來,裴素素把自己的打算說了說:“我瞧著二嫂是個拎得清的,倒是她媽媽,防我跟防賊一樣的,要不我還是少去吧。”
“你要是不自在就算了,二哥那裡我說過他了,他自己多留點心就行。”師敬戎從來不會勉強,不過他擔心另外一件事,“對了,你沒發現爺爺最近不太對勁嗎?奶奶的冥壽過去好幾天了,他還是不肯出來見人。今天二哥跟我說,他發現爺爺吃飯拿筷子的時候手都在抖,是不是生病了?”
“是,你不用擔心,師父在照顧他,隻要沒人鬨事氣他,起碼還能再撐三年。”裴素素擔心的不是師父的醫術,而是人心。
師敬戎同樣顧慮那些不懷好意的人。
要怎麼讓這些人接觸不到老爺子,這是個難題。
民宅那邊人來人往,沒有任何的限製,要是去吊腳樓那邊,現在又是生育高峰期,吊腳樓重新開放給產婦們坐月子去了,老爺子也不好仗勢欺人把彆人趕出去。
看來隻有把老爺子接到這邊來了,畢竟大院有門崗,黃昱也就是仗著她老子是黃堅才敢過來。
隻要師敬戎叮囑門崗不肯放人,那就沒問題了。
他把自己的打算跟裴素素說了說,裴素素沒意見:“反正西房空著,我去收拾一下。”
“嗯,我再找個小床過來,給保姆睡覺。”師敬戎說做就做,吃完晚飯就去了後麵。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老爺子不願意過來。
師敬戎不理解:“爺爺,您是怕彆人利用您資本家的身份為難我?”
“好孩子,你有這份心就行了,我在這裡挺好的,要是突然搬走,反倒是被人懷疑我快不行了。”老爺子有自己的打算,他不想去打擾年輕夫妻的生活,而且,隻有他留在外麵,才能看清這些子孫後代到底是人是鬼。
其實他心裡早就有數了,要不然他也不會早早讓師震把遺囑送去了香江那邊。
現在他隻是不甘心,想睜大眼睛看看清楚。
師敬戎不依,還是想要他去前頭大院那邊住著,便勸道:“政策就快鬆動了,等過兩年要是真的打開國門,我還想讓您老人家帶我出去見見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