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停靠在海島港灣裡的漁船上,沙世超正舉著一隻巴掌大的小鏡子,用鑷子對自己剛冒出來的胡茬下手。
一根一根, 直接連根拔起, 很疼,時不時還會拔出血來, 但是他必須這麼做。
沙豪嫌棄的翻了個白眼,罵道:“真是受不了你,這樣有意思嗎?你又不像我是小孩子,裝女孩沒什麼問題, 你那胡子長得那麼凶,整張臉都得抹粉才能遮住印子,你就不怕被人看出來?”
沙世超罵道:“你懂什麼?要不是你這個蠢貨得罪了人家侄女兒,你會被趕出去嗎?你不被趕出去就不用假扮女生, 你姑媽也不用被抓, 還不都是你惹的禍。”
“姑媽被抓關我什麼事?又不是我讓她大半夜不睡覺出去害人的。”沙豪不是那麼好被洗腦的。
他把鏡子奪了過來, 不耐煩的問道:“你給我買的糖呢?還是姑媽好,不管多忙都少不了我的好處。我還是你親兒子呢,你都不舍得給我吃點好的, 整天就是清粥小菜, 我都要餓成皮包骨頭了。”
“那有什麼辦法, 你那麼壯實, 不瘦點怎麼裝女孩子?再說了,你爹我不是跟你一起在挨餓?你看我現在多瘦。”沙世超最近真的吃挺少,其實他本來就不胖,可是他骨架大,市麵上的女裝穿不進去, 還得找裁縫改改。
再說了,他瘦下來也是為了更好的偽裝,要不然彆人會懷疑他的。
那刀疤臉和伏蓬都坐牢去了,他可不得多加小心嗎?
哎,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會懂的。
沙豪確實不懂,他隻知道他很餓。
既然他老子不讓他吃,那他就去偷去搶,反正他老子還得給打漁小隊乾活兒,那會兒他是不會裝女人的,而且他早上四點不到就走了,要到上午八九點魚獲全都賣完了才會回來。
前後五個多小時的時間,足夠他去外頭偷點東西解解饞了。
於是第二天早上,沙豪趁著沙世超不在,也換下了裙子,以男孩子的形象跑去百姓大食堂偷吃的。
到時候就算被發現了,等他跑回來換上裙子戴上假發就可以蒙混過關了。
他這也是沒辦法,他兩天前剛偷過一次,不過那次他穿了裙子,要是短時間內再去,容易被注意到。
所以他必須把裙子脫了。
然而他失手了。
他沒想到百姓大食堂打飯的老嬸子,早就在等他了,她的力氣特彆大,直接扯著他不鬆手,當即把他手裡的包子搶了回去,還把他扛在肩上,啪啪打起了屁股。
小孩子鬼哭狼嚎的聲音響徹食堂,老嬸子沒有心軟,繼續啪啪啪的打著。
邊打邊罵:“小兔子崽子,上次你穿著裙子來偷,我給你留了麵子,沒把你怎麼樣,今天居然又來!我早就看出來了你不是個姑娘,誰家姑娘會穿得漂漂亮亮的過來偷東西。你這個小兔崽子,自己不學好,還要給島上的姑娘們潑臟水,看我不打死你!”
老嬸子是乾粗活兒的,手上都是老繭,所以哪怕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那也是挨打的人疼,她是沒什麼感覺的。
沙豪受不了了,當即手舞足蹈的掙紮起來,一邊掙紮一邊罵:“你這個母夜叉,你快放我下來,要不然我找我大伯收拾你!”
“嘿,你沒有老子娘嗎,居然要你大伯來收拾我。那我倒要問問你大伯,養出來一個小毛賊,他有什麼臉來收拾我!”老嬸子更生氣了,這小畜生做賊就算了,還想報複呢,真是沒教養。
沙豪急眼了,隻得自報家門:“他為什麼不能收拾你?他之前可是你們島上的政委!沙政委!你快放我下來,要不然我找他告狀去!”
“好嘛,你告狀去好了,誰不知道沙政委是搞小團體排擠師團長才被調走的,我還真不怕他!”老嬸子是個倔驢脾氣,本就不畏強權,現在更不怕了。
於是她跟窗口打飯的其他人說了一聲,親自把沙豪拎部隊家屬院這邊來了。
大白天的,軍人們都去訓練和巡邏了,大院這邊隻有家屬在,裴素素又不住這邊,所以接待老嬸子的是白渠。
白渠沒想到沙豪又回來了,趕緊問了問老嬸子從哪兒發現的這小子。
老嬸子便義憤填膺的告了沙豪的狀。
白渠蹙眉,仔細打量了一下沙豪,問道:“你跟誰來的?”
沙豪不說話,梗著脖子冷哼一聲彆開了視線。
白渠也不著急,先誇了老嬸子幾句,讓她趕緊回去工作,沙豪的事老嬸子立了大功,白渠會跟公社說一聲,到時候評嬸子一個見義勇為獎,年底的時候可以多分五斤米麵。
這是實打實的好處,是楚奇為了鼓勵島上的百姓互相監督,不要作奸犯科,所以他特地在宣傳欄那邊貼了個獎懲措施。
老嬸子很開心,歡天喜地的回去了。
沙豪也想跑,卻叫白渠直接扯了回來,渾身上下檢查了一下,確定這小子沒帶什麼折疊小刀之類的危險品,這才領著他去了部隊訓練場那邊。
她找來常衛華,夫妻倆商量了一下怎麼處理沙豪。
白渠的意思是,秘而不宣,把沙豪先留在部隊這邊,找專人看著。
“我懷疑他老子肯定在島上,隻要他失蹤了,他老子著急了肯定會露出馬腳。到時候讓於朔東把他老子抓住,這事就可以徹底結束了。”白渠一向有想法,也不怕事兒。
常衛華覺得這個法子可行,便把沙豪送去了室內活動場,關上大門,再安排兩個士兵,寸步不離的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