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行之摸了摸老裴的額頭, 還燙著。
他得趕緊喊醫生或者護士,問問到底怎麼處理。
他顧不得解釋自己為啥回來了,還是要起身, 出去先喊人進來。
裴長慶下意識想拽他一把,沒拽到, 隻得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果然老三跟他不親了, 哎,辛苦養了二十來年,可彆到頭來養成一個仇人啊。
裴長慶心裡很不是滋味, 加上他口渴得厲害,還是掙紮著起來了。
剛踩著老棉鞋, 就看到穀賽蘭頂著黑眼圈跑了過來, 一把扶著他,怨怪道:“哎呦你這個老頭子,要喝水是不是啊?你不會喊我呀?你給我老老實實去床上躺著。”
穀賽蘭跟他幾十年夫妻了, 還能不知道他想什麼嗎, 趕緊把人往床上攆。
裴長慶卻還是想出去, 沙啞著嗓子道:“我尿尿行不行?你去倒水,你彆攔著我, 我快憋死了。”
“尿什麼尿?走廊風大,凍死個人!給我趕緊躺著去, 我給你找個尿壺進來!”穀賽蘭惱了,這老東西,居然不聽勸,真是欠罵。
一看老伴兒發火了,裴長慶隻得麻溜的回床上去了。
穀賽蘭趕緊出去, 找尿壺,這玩意兒她已經讓穀行之買好了,隻不過為了省錢,隻買了一個。
穀行之不確定兄弟和老子誰先醒來,就把尿壺先放裴大誌那邊了,畢竟大哥年輕,身體總歸比老頭子好點,應該會比老爺子醒得快。
沒想到,到頭來是老爺子先用上了尿壺。
穀賽蘭拿著尿壺,剛到走廊,便看到穀行之領著哈欠連天的醫生和護士來了。
那急匆匆的樣子,顯然還是挺關心這個老子的,畢竟二十幾年的感情了。
穀賽蘭略略欣慰,她生的孩子果然有良心。
她趕緊跟了進去,因為醫生要檢查,隻得先出去倒水,等會兒再讓老頭子排尿。
等她端著熱水進來的時候,醫生已經走了,說是沒有一開始燒得厲害了,等明天早上再考慮要不要繼續掛水。
穀行之把水接過去,試了一口,滾燙的,立馬端著茶缸子又出去了:“媽,我去兌點涼的。”
穀賽蘭瞧這孩子風風火火的,還挺高興,男人嘛,辦事利索一點好。
她拿起尿壺,讓裴長慶就在病房裡解決。
裴長慶還擰巴起來了,一個勁的讓她鬆手,他自己來。
穀賽蘭拍了他一巴掌,罵道:“站都站不穩了,還跟我矯情呢!趕緊的,你就在床邊坐著,尿地上算我的!”
裴長慶隻好照做,老頭子臉皮薄,尿完彆過臉去,說了聲對不住。
穀賽蘭笑了:“老貨,老夫老妻了,還道歉呢,等我哪天倒了不能動了,我還指望你給我端屎把尿呢,怎麼,到時候也要我跟你道謝?”
“那不用,那是我應該的。”裴長慶偷著笑,還是老伴兒在跟前好。
他一個人回來,心裡怪不是滋味的。
想讓穀賽蘭一起回來吧,又怕那邊兩個兒子兒媳有想法。
哎,子女多,又是組合家庭,很多事情要掂量著來,不容易哦。
得虧他眼光好,選的是穀賽蘭,一直撐了二十幾年,這個家才有了亂的跡象,要換個度量小的不會做事的女人,指定一早就雞飛狗跳起來了。
所以他看著勾心鬥角的老大老二兩家,越發意識到老妻的珍貴。
於是等穀賽蘭倒了尿壺洗了手回來後,他一把抓住了穀賽蘭的袖子,開始撒嬌:“阿蘭,你彆走了吧,在家陪我。你要不陪我,我就一直發燒,我不好了我。”
“滾滾滾,誰要陪你這個老貨,尿個尿還要說謝謝,這麼講究,我可伺候不起。”穀賽蘭嫌棄的翻了個白眼。
裴長慶心裡卻美滋滋的,乾脆摟著穀賽蘭的胳膊,耍無賴:“那我不是不小心弄你手上了嗎?怪難為情的。”
“那怎麼了?我生素素的時候,你沒給我擦血啊,我弄你一身我說對不起了?”穀賽蘭嫌棄的拍了他一巴掌,把他不老實的爪子給拍開了。
裴長慶傻笑著說道:“你那是為我遭了大罪,我當然要儘心照顧好你。還好咱閨女出息,本事也大,當年的血汗沒白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