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虞美人(1 / 2)

從神級導演開始 章渝 11691 字 3個月前

很快,現場的外人,隻剩下了三個文人,一個武官,再加上沈漁。

“程先生,你跟了我二十年,多謝。”

“林先生,是孤耽誤了你,抱歉。”

“蘇先生,當年孤應該多聽你的勸解,是孤錯了。”

“薛統領,這麼多年多謝你護衛我的安全。”

太子和那些人一個個的道彆,到了沈漁這裡,稍微愣了一下。

他也沒有想到過,沈漁還留了下來。

他和沈漁也隻是一麵之緣,沈漁前幾天來報道,他喝的醉醺醺的,記不清什麼了,當然,他也知道這個年青人,他是真的很不錯。

“沈先生,雖然你我隻有一麵之緣,但是你的文采我卻知道,可惜……君不能為我所用,真是不好意思。”

他站起身來,走到了沈漁麵前,拉住了沈漁的手。

他的個子和沈漁差不多,態度很好,也很熱情,讓人有著如沐春風的感覺。

“來吧,大家入座,今日也不講什麼上下尊卑,各位都請儘興。”

下人們都走得差不多了,隻剩下太子和他的十來位妻妾,以及被抱著的或者端坐在那裡卻神情恍惚的皇孫皇女等人。

手臂粗的蠟燭點燃了內廷,淒婉的琴聲回蕩在雕欄玉砌中,留下的人,都做了死的準備,包括這些孩子。

太子和他們聊著,說起了過去的崢嶸歲月,談著那些往事,還有年少時分的激情燃燒,太子妃和妻妾們被他叫到了大家麵前,一個個為他們介紹——這是最親密的禮節,把至親介紹給那些可以生死相托的人。

在貴族中,被這樣對待的人,就是有了兄弟、叔伯的地位,以後可以插手這個人的家事。

沈漁也被同樣的對待,美人們一個個上來,一杯酒一杯酒的敬給了他,從現在起,他就是這些女子和孩童的親人,當然,這一切已經沒有什麼意義,太子準備不體麵了,那麼不久之後,特使就一定會讓太子更不體麵,包括這些美人,孩童們。

沈漁以為太子妃會勸說太子,可是她隻是坐在了丈夫身邊,幫忙的倒酒,而他的那些妻妾們,一個個強裝著笑顏,或者表情平靜的等待著可能到來的厄運。

沈漁想了想,也是,她們儘了最大的努力,包括抱著孩子,可是現在太子一口氣轉不過來,又能如何?

好脾氣的人,一旦執拗了起來,那就是九頭牛的拉不回來呀。

宴會在繼續著,沈漁很少說話,隻是坐在了那裡,品嘗著麵前的佳肴,偶爾喝上了一杯酒,然後依舊端坐在那裡。

在大明世界的三年裡,他已經培養出上位者的威嚴還有發自內心的驕傲,就算是坐在了這群這個世界最出色的一群人中間,他的腰杆依舊如同青鬆一樣的挺直。

他的氣度和姿態,讓在場的人都暗自點頭,這樣的年輕人,以文采詩歌出名,卻拋棄了遠大的前程,為了父母之恩,過來投奔太子。

又有人敬上了一杯酒,那是一位柔弱的女子,她突然間哭泣了起來,然後,那些皇孫皇女們,一個個也陶然大哭了起來。

“沈先生,她們失禮了。”

太子的眼眶有點紅,手也有一點點顫抖。

嗯,到了最後關頭,這時候,應該說點什麼。

“對了,沈先生的文采很好,能否寫點什麼來助興?”

他這樣的說道,剛才他和三位文士聊天的時候,也有人作詩唱對。

“詩?這個我沒有,但是詞,我這裡有兩首。”

遠處的天空不知不覺的暗了,有著烏雲彌漫,過不了多久,就是傾盆大雨。

這場宴會,也到了結束的時候了。

是時候,送太子上路了,雖然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但是這些女人小孩有些可憐……我這裡有兩首詞,權當多謝那兩枚麒麟金吧。

還有,那麼好吃的佳肴,如果以後吃不到了,那就太可惜了。

“請。”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裡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乾戈?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彆離歌,垂淚對宮娥。”

這是第一首,太子今年三十三歲,裡麵虛稱的四十年可以理解為太子的年齡,臣虜可以理解為階下囚,沈腰潘鬢則是可以推為典故,而這首詞,此情此景完完全全的符合現場的情景。

他其實在某段時間已經是天子了,但是性格仁厚的他卻不識乾戈,一直在父親庇護之下的他,總覺得父子親情很珍貴。

當然,他沒有競爭者,天子在病重前一直掌握著大權,所以覺得父子之情是真的。

結果……他被廢掉了太子之位,然後趕出了京城。

一股蕭索之氣,從現場的人胸中噴薄而出,有什麼想要傾吐的,卻說不出來。

“好好好。”

太子接連拍了兩下桌子,然後,目光炯炯的看著沈漁。

“第二首呢?”

“不急不急,先喝酒。”

沈漁給太子遞了一杯酒,然後偏過頭,看著不遠處彈奏琴和琵琶的人,清了清嗓子,以蕭麗珠……是蕭麗珠不是蕭儷珠,也就是另一個世界一位女歌星的曲調,唱起了這首歌。

這首歌是一個很古老的電視劇絕代雙雄的片尾曲,破陣子,四十年來家國。

這是一首非常好的曲子,勸說亡國之君或者廢太子,有著極好的效果。

沈漁一曲唱完,太子沒有反對,而是讓妻妾們彈奏著,重新翻唱。

他的這些妾中,有秦淮河的花魁,有青樓才女,這些都是下麵的人供奉上來的……沈漁的唱腔有點粗糙,但是也足夠了,她們很快譜了曲子,唱了起來,曲調和音樂,非常的好。

外麵黑雲壓城,風中絲竹之聲卻不絕於耳。

太子站了起來,恨不得拔劍亂砍。

他的心中充滿了憤懣之情,他無比的憤恨,自己以前怎麼那樣傻,那樣的愚蠢!

現場一片安靜,所有人隻是在聽著這首詞。

大家都很清楚,這一首名傳千古的好詞!

更何況,已經有人明白了,沈玉這首詞是什麼意思!

然後,沈漁放出了第二首。

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這第二首詞,依舊是沒有修改,其中的故國彆人用不到,但是太子絕對能用到。八年前,天子病重太子監國,當時就有人建議太子行不忍之事,登基為皇甚至……奈何太子仁慈,儘心侍奉天子,最後天子病愈,太子依舊是太子。

這也是如今年號,回春七年的來由!

可以說,太子其實已經掌握了權柄,卻一念之仁導致了他的滅亡。

“好好好,好好好!”

太子的衣襟已經濕透了,他沒有想到過,父親居然這樣對他!他現在才明白,自己當時的愚蠢。

“沈先生,請為我等留下墨寶。”

太子妃在一旁,取過了紙筆,送到了沈漁麵前。

“太子殿下,我先走一步。“

沈漁沒有接過筆墨,因為他的字跡和原主並不一樣。

“我父母雙亡,如今還未成家,也無子嗣,所以今日無法跟隨太子,請見諒。”

雕欄玉砌、玉樹瓊樓,美人如花,江山萬裡。

這曾經是麵前這個男人的舞台,也是沈玉想要跟隨的夢想,可是今天,沈漁儘到了心意。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拿起了案上的硯台,狠狠的砸在了自己的右手上,一下又一下,瞬間鮮血淋漓——當然,一絲精神力保護著手掌,隻是傷勢看起來重一點而已。

“沈某喝醉了,現在告辭,從今之後,沈玉不會再寫詩詞。祝太子安康,祝各位安康,再見。”

他這句話,讓在場之人都悚然驚歎。

對一個文人來說,毀掉了自己寫字的手,並且以後不寫詩詞,這和死了又有什麼關係?

嗯,該勸說的,都已經勸說完了,兩首詞加上最後的苦肉計——砸手是埋下了伏筆,以後寫字時候,就說手受傷了,換左手寫字,所以字跡不一樣了。

這個苦肉計沒有一個字是勸說太子自儘的,加上了那兩首詞,卻清晰的向太子表達了意思。

你現在自殺,再加上這兩首詞,你會名傳千古,後世人會永遠記得有這樣一位悲慘卻仁厚的太子死了的。

我完美的勸誡了你,我廢掉了我的一隻手,我發誓不再寫詩詞,就是告訴你,有些不怕死的人,也有一些責任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