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鐘睡一下就起來打包,然後去賣糯米飯,還要去批發豆漿油條包子一起。
賣完了回家再煮酸梅湯,中午再去賣酸梅湯。
下午的時候就賣漢堡咖啡三明治,他賺錢要賺瘋了的。
泡好糯米,然後把錢倒出來,弄弄現在喜歡撿垃圾,她去垃圾桶裡麵撿來一個腰包,很破的,但是她也不舍得用錢,拿給滔滔。
滔滔就背著,倒在桌子上,他們兩個不覺得錢臟的,弄弄舉起來,“哇,金錢的香味。”
滔滔把錢全部順起來,手上黢黑的,都是曬得。
他數著紙幣,弄弄就把硬幣搬起來,大的一摞,小的一摞。
知道賺多少錢嘛?
不知道的,心裡沒數的,反正就是往包裡塞。
倒出來的時候才發現滿滿的,手得進去掏才可以。
兩個人沉默理錢,很累很累的時候,就是吃飯睡覺做事,隻有這三件事情。
數了三遍,滔滔開口,“八百九十七塊五角。”
到五百的時候,他心跳就很快,就那個高興勁兒就出來了,因為還有一些沒有整理的,他覺得可能有七百塊。
結果最後出來,八百九十七塊五角。
弄弄也高興死了,“我這邊是五十六塊一角。”
她開始心算,“加起來的話,應該是九百退兩元五角,那就是九百五十三塊六角。換算成人民幣的話,我們破千啦。”
哇,高興死了,跟個小瘋子一樣,蹦噠起來在桌子上跳,好高興的,又去抱著滔滔的手心親,講一句話親一下,“中環那邊寫字樓,白領一個月薪水才三千塊的,快快,我們去成本。”
滔滔拿出來食材購買清單,做食品攤販的,小成本很多的要均攤的,精打細算,“兩百塊,最多兩百五十塊。”
美死了,美的冒泡泡,“那就是賺七百塊啊,哇塞,那可是七百塊啊,一個月就是兩萬塊啊,到時候你可以買機票去台灣,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去台灣吃菠蘿了。”
“還有啊,話梅啤酒,他們喜歡啤酒裡麵放話梅的,我覺得味道很刺激的,也想嘗嘗的,那邊的糕點據說也好吃,鳳凰酥啊什麼的,我都沒有吃到過的。”
要去的,但是沒到。
滔滔把錢收起來,“不去,這些錢都要給你買針線的。”
“你不擔心你媽媽跟外婆嗎?”
“擔心啊,但是我可以打電話寫信的,機票好貴的,不值當的,去了也隻是看看,大家知道彼此過的很好就可以了,你看她們沒辦法來香港,不能幫我做事了,你要長大了才能幫我做事的。”
弄弄這個孩子,很好糊弄的,她雖然海底長大的,但是天真,彆人說什麼都信的,“好啊,但是我跟你講過的,我不知道補多久啊,可能要用很多錢才可以的,有可能用了我一直長不大。”
滔滔躺在沙發上看她,跟桌麵齊平,她腿在桌子邊緣晃來晃去,看她有些焦慮安慰,“也無所謂嘛,你一直在就好了,長大也好,長不大也好,你在就好了。”
弄弄好認真地講,“我肯定一直在的,你隻要不攆我走就可以了,你以前剛認識要扔掉我的。”
滔滔抿唇否認,“沒有。”
有也不會現在承認的,有個人陪你,午夜十二點忙完,靜靜地講幾句話,多好啊。
他現在有一點錢了,還是很節省電費了,晚上不開燈的,弄弄睡著了他就去廚房,他覺得不需要燈的,電費也不便宜的。
光煤氣費就很貴的,省一點是一點嘍。
坐在小椅子上,看著火,很熱的,又流汗出來,曬傷的胳膊脖子都生疼的,一層層褪皮。
他拿著報紙來回扇,弄弄那個小電風扇對著她呼呼地吹著,有個落地扇滔滔這個吝嗇鬼才不舍得開的,熱了他就衝涼水。
他覺得明天可以包裝再好一點,這樣價格可以賣貴一點,是不是可以搭配套餐的,比如一個打包袋裡麵放咖啡漢堡還有炸雞,價格可以稍微便宜一點,這樣賣出去東西更多。
夜深人靜腦子裡麵想什麼?
想的全是賺錢啊。
小本生意發家的人,無非就是具有最簡單的特地,勤勞、節儉、認真。
腦子全部用在做生意上,其樂無窮的。
托腮,第一次他想弄弄長大的,長大一點,一定是個很好的女孩子,長的不知道什麼樣子,但是心眼一定很好的。
他疼愛她的,想她過正常人一樣生活。
他在盛夏賣了一個月,賺了三萬塊,黑的跟鬼一樣的,渾身都褪皮。
然後去賣了線回來,他比弄弄自己挑的都認真,弄弄哭的拉著他不要,“不要啊,都是血汗錢,我手藝不好,真的不好,我上次騙你說我針線很好的,其實不是,我手藝是最差勁的一個。”
“我天天繡花,都是亂做的,我根本沒學過,阿婆都說我不認真,說我在上麵亂走線,我可能真的長不大的,我能出來海底看看,就很滿足了,你不要亂花錢啊。”
她心疼啊,疼得滴血,那都是血汗錢啊,鬼哭狼嚎的,“你真的不要買啊,聽我勸的啊,你可憐可憐你自己,你看你身上有沒有好地方,你瘦的像是竹竿一樣,走路肩膀都在晃,錢留著多好。”
滔滔把她塞在腰包裡,還是去店裡讓人加工了,“都買了,按照要求來做,要很細的。”
弄弄捂著嘴,哭的稀裡嘩啦,在包裡跟個樹獺一樣,腦子裡全是血汗錢沒了。
她心疼,肉疼,喘氣都疼。
滔滔疼嗎?
也疼,但是錢總歸要花的嘛,“好了好了,彆哭了,你看都買了,你回家要繡花,不會我教你的,錢賺來就是要花的嘛。”
“可是你連汽水都不舍得買一瓶喝,你天天吃剩飯。”
“無所謂的嘛,男孩子吃什麼都行,我覺得都一樣。”
弄弄又開始哭,趴在那裡哭了半下午。
哭完就開始一頭紮在紙杯裡麵洗澡,沒辦法,人小,哭的渾身都臟了。
出來就開始用功,她要好好繡花的,先是把那件破衣服,數了數,卡巴眼睛看著滔滔,“數好了,一共六十六。”
“五生花嘛,那你做了幾組了?”
弄弄清澈的眼神看著他,“一組。”
滔滔看她,沉默了一瞬間門,“我明天買個放大鏡,我來吧。”
弄弄覺得也行,小聲附和,“你試試看呢,怕是看不清。”
不行的,她還得自己來,晚上那電燈就開的很起勁了,拽著線一團一團的,都閃光的很。
滔滔特意在牆邊給她比劃了身高,“諾,六厘米的。”
弄弄擼著袖子,“我好好乾,你去睡,我順便看鍋,要兩個小時是不是?你放心,我不會糊鍋的。”
滔滔才不信彆人,自己一個人做事情習慣了,真的是隻相信自己做事情靠譜的,“我看鍋,你做你的事情好了,我們正好做伴了。”
“好。”
她捏著針,就開始乾,氣勢是很足的,乾勁也很大,就是真的技術不行,滔滔從廚房看,穿線的時候就能看出來生硬。
弄弄喊他,“電扇關掉,我的線都吹亂了。”
他起來把她小風扇關掉,站在一邊看。
弄弄就很拿勁兒了,想表現一把,她今晚覺得用金線的話,不會澀,繡花也看得清的,不然平時都看不清花紋的,神也愛金銀珠寶嘛。
結果線卡了一下,滔滔一看線抽不動了,馬上起來了。
弄弄喊他,“幫我一下嘛,老打結的。”
滔滔跟她講,“線不用這麼長的,短一點就不會這樣了。”
“但是要一直穿針,很煩的。”
“慢慢來嘍,我們又沒有急事對不對,不然現在還是要剪斷的對不對,你不要著急的。”
弄弄很聽他話的,“你講的對,慢慢來嘛,我記住了,你去忙吧。”
又是高高興興的樣子了,她像是個勤勞的紡織女工,越做越習慣的,還有心思跟滔滔一起琢磨,她一定程度上是馮滔滔的狗頭軍師,“你看那些有錢人,或許一開始沒錢,但是後麵都是有一定資本的,然後抓住好機遇呢,就起飛了,我覺得你也可以,而且我可以腳你英文的,這裡很多外國人的,你以後也要跟他們做生意的。”
雙語環境,英文切換很多的,包括很多包裝紙上麵都很多英文介紹。
他覺得可以學,“你教我嗎?”
“好啊,我教的不好,你不要講我的。”
滔滔很刻苦,他全部用本子記下來,有的就寫胳膊上,弄弄也不會教學的,學完26個字母直接就是單詞。
撿了個單詞本回來,滔滔就硬記,弄弄一邊繡花一邊讀,他看火的時候順便背。
有人教他們怎麼生活嗎?
沒有的。
沒有人帶,沒有人指點,跌跌撞撞地生活,有時候摔了也隻是站起來拍拍灰繼續走。
滔滔在中環擺攤兩年,薑美玲跟馮展寬聯手,新港報業又回到了薑美玲手中,穎蘭被資本稀釋,擠出新港。
弄弄66組五生花做到18組,即十八界,六根、六識、六沉,她在第二年聖誕節醒來的時候,一夜之間門長到九十公分。
她對著鏡子看很久,不記得自己小時候什麼樣子了。
但是滔滔看到她之後,才發現她真的不是無鹽女鬼。
她白胖又可愛,比畫報上麵的小女孩都要漂亮。
她力氣很大,還是跟以前一樣,能一隻手把桌子抬起來,堅持十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