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天天應酬, 拿地嘛,跟鄉紳打交道,城區的地都拿完了, 隻能搶占郊區的村子裡的地,各種各樣的人都要應酬。
這種應酬,三教九流, 一個村子一個村子拿下來,馮展寬是不會去教他怎麼去拿地的, 不用事事都要人去教的。
滔滔忙,能喝酒, 他喝的酒,有時候覺得自己喝完了整個香江。
馮太太難得家庭日, “喊滔滔一起來嘍,到時候還有親戚家小孩子一起。”
馮展寬邀請滔滔,對滔滔的態度, 也是在慢慢變的,馮展寬這個人呢他尊重能力,尊重一切人的能力, 你有本事我才會高看你一眼,恃才傲物很多年, 很傳統的儒商的風格,在香港的話, 你幾乎是看不到的。
野蠻生長的起八十年代商場上,成長起來的榮辱沉浮隻有大亨,他們遊走在股票的世界跟金融地產的世界,開始在香港這個炙手可熱的間斷走向世界。
滔滔難得有時間回家換衣服,結果到家裡, 很罕見的沒有人,弄弄不在家裡,他坐在家裡等。
一直到晚飯點才到家裡來,手裡拎著東西呢,滔滔在外麵做事呢,有一個好處,就是錢多,馮展寬對人很大方,你順著他意思做事,他給錢很多的。
滔滔戶頭上越來越多,平時拿回來家用錢就很多,都放在抽屜裡麵,弄弄現在就出門逛街,但是沒跟滔滔講過,自己出去呢,看看吃的喝的玩的,也怪高興的。
滔滔很想問去哪裡的,做什麼的,對她行程很想把控一下,因為從來不知道她出門的,她也基本上從來不出門的。
但是不好直接講,弄弄買很大兩桶酸奶冰激淩,抱著先放在冰箱裡麵,“你回來正好,我平時不出門的,今天在家裡突然覺得想吃東西了,又不知道吃什麼,就出去轉轉了,沒想到街上那麼多東西,看很久才回來,都這麼晚了。”
“要不要挖一點給你吃啊,這家新開的,我路過的時候在做促銷,兩桶更便宜的。”
滔滔就看她買的東西,看的很仔細,酸奶,蛋撻,然後還買了蛋糕,看起來胃口確實很好,“你剛吃過東西,就不要吃冰的,外麵有沒有吃水果,吃完水果也不要喝酸奶,不然會拉肚子的。”
“沒事,我覺得我最近很好,之前老吃藥呢對胃口不好,斷藥了我覺得好很多了,我覺得出去吃飯真好。”她坐在沙發上,出去一趟很有分享欲望的。
自己拿著一個很大的錢包,裡麵裝滿鈔票的,買東西不用看價格,就看自己喜不喜歡,然後一家店一家店看過去,她沒逛街過的,真的沒有。
就自己慢慢走,慢慢看,看這家店吃什麼,那家店吃什麼,選一家店,點餐,然後一邊吃一邊看周圍的人,吃完也不用收拾,再拿著錢包起來逛。
晚風徐徐有時候托人起,她站在陌生街頭也覺得熱氣蒸騰,她沒體驗過這樣熱鬨,驚奇又帶著稀鬆平常評論,“哇,你不知道,好多小孩子的,吃飯的時候到處跑的,唉,煩人的很,可能下班點都帶他們出來吃東西,這樣不用做飯吃的。”
其實不是,單純是六一節日,她進了一家兒童餐廳。
滔滔就聽她講,“還看見什麼了啊,再跟我講講。”
她就很起勁了,“我吃完呢,想買甜點吃,黑森林蛋糕有一家沒有了,我又路過另外一家,不過最後沒有買黑森林,我買了蛋撻,你要不要吃啊,我放冰箱裡麵去了,現在沒肚子吃的。”
“怎麼回來這麼晚?”
他還是問出來了,因為經常性的,不用考慮她,頂多擔心她吃沒吃東西,弄弄就一個事情讓人操心,吃東西。
彆的都不需要他操心,她不出門,沒有需求,生活簡單。
但是現在發現,不大一樣,弄弄情緒很敏感,以前他從來不問的,笑了笑,“因為我走路慢,買東西也很慢,我都說看好一會才買的,我磨蹭很久,不過我覺得在外麵吃東西很好,我明天晚上還要在外麵吃。”
我喜歡在外麵吃東西。
弄弄笑的很和氣,外麵吃東西有很多很多好處,她覺得很新鮮又完美。
滔滔不太想她出門的,“你不是說小孩子太多了。”
“那我也出去吃,找一家小孩子少的。”頂嘴。
滔滔就知道了,確實是喜歡去外麵了,“出去可以,不要走太遠,走路累了就叫車回來,不過不建議很晚回來,可以下午五點鐘出門,然後七點鐘就回來了,這樣太陽也不是很曬,正好也不是很晚。”
弄弄笑了笑,哪個好人五點吃晚飯呢,你說你的,我答應著。
但是回頭就是不聽,她還得是人家下班點兒,吃飯點兒,她也跟著出去,每天很期待的事情,就是出門自己一個人吃晚飯。
根本不管滔滔,滔滔給她買個電話帶著,然後她提要求,很會提要求了,“我覺得我的錢包,不大方便的,我買東西的時候,看人家的皮包,都是大一點兒的,可以掛在手上,然後付款的時候真漂亮。”
她覺得人家錢包好看,付款姿勢也是好看的。
滔滔就笑,就有時候弄弄跟人家點不大一樣,“那我還沒吃東西,要不要我陪你出去買個錢包?”
“也行,雖然我有一點累,但是我還可以陪你出門吃個東西,順便選個大家都喜歡的錢包,我記得那個錢包,印花的一看就很貴的,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有。”
滔滔拎著自己皮包,他皮包也是好的,但是沒有考慮過弄弄也有這種奢侈的需求,“你有,你怎麼不可以有了,現在去買。”
帶著出門去商場就是買,吃大排檔,弄弄還能跟著吃,“我覺得我得陪你吃一點,並且有資格點菜,黃油蟹,這個好吃又好玩的,竟然還有海帶綠豆沙,好清涼補的,再加個海帶綠豆沙吧。”
滔滔不管她,自己又加菜,“多點一點,難得我們出來吃東西,瀨尿蝦、蒸石斑、魚蛋粉來一碗,然後花生雞腳來一份,你上次就說這家雞腳好吃的。”
他吃東西特彆多,等上菜的時候,雞腳一人一隻在啃,燈光昏黃帶著悶熱,冰啤酒弄弄也咕咚咕咚喝,有海風帶著潮濕吹向陸地。
大排檔熱鬨,傘一把一把撐起光,人群裡麵叫嚷遠去又近似默片。
兩個人都咂摸啤酒,都笑。
弄弄從不提以前,滔滔會提,“還記不記得,有一年窮的揭不開鍋了,那時候新年,我們去大嶼島賣年貨,人家開篝火晚會,那邊就有很多大排檔。”
那時候沒有錢,年夜飯都不敢湊近大排檔,怕看見了要吃,吃東西都好貴,那時候香港海鮮多便宜啊,但是還是不敢吃一點海鮮。
就跟弄弄兩個人對付,那時候不覺得她懂事,現在看她拿著黃油蟹在啃裡麵的肉,才突然覺得眼眶有點熱,那時候她還小,也不吵也不鬨,給什麼吃什麼,現在想想,才覺得對她虧欠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