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住院, 檢查內臟是不是出血。
David走的時候問,“要不要請護工,或者幫你喊一下朋友來照顧, 聽說你有個妹妹,需要通知她來照顧你嗎?”
大家比較知道,他跟妹妹關係比較好。
滔滔擺手,David直接就走了, 不帶一點點多餘的。
弄弄晚上七點鐘的電話,滔滔接了, 但是精神很差, “嗯, 對, 我有點困, 我想先睡一下。”
弄弄掛電話, 然後看了一眼時間, 她自己吃晚餐,吃完晚餐之後,九點鐘再給滔滔打電話, “喊你起來吃飯,吃完晚飯再睡。”
滔滔稍微好一點, 跟她講清楚,“我跟你講一個事情, 我在醫院,現在情況很穩定, 下午做檢查的時候很累,很疼,所以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眼睛都睜不開了, 我現在情況呢,睡了一會稍微好了一點,醫生說呢也不是很嚴重,需要修養一段時間。”
他這個人很有意思,他會瞞著他媽,但是不會瞞著弄弄。
真的什麼事情都跟弄弄講,他看到的馮展寬的事情,馮太太的事情,酒桌上的事情,以及哪個會員俱樂部的事情,他想到了就會講。
包括他現在給馮展寬打成這樣,以及他還會非常仔細地解釋七點鐘的那個電話為什麼那麼敷衍消極,因為他很累。
還會主動講自己情況是什麼樣子的,現在什麼感覺,後續什麼安排,非常的清楚明白。
他非常的坦蕩且打直球,不會跟彆的男孩子一樣,遇見事情寡言少語或者遮遮掩掩,覺得自己很委屈很牛,覺得自己很偉大一個人承擔下來所有,我一個人生病住院我自己扛著,我一個字不多說,我是個特彆偉大特彆爺們的大男子。
不會,他完全不會,他現在就是需要人照顧,需要身邊有一個人能很關心他,能幫他承擔情緒,給他輸出很多愛,讓他能完全不設防,他需要弄弄知道這個事情。
弄弄心裡麵一瞬間,真的恨馮展寬,壓著,“我知道,你如果不是很累很疼,你不會敷衍我兩句說困的,我當時就覺得你有事情,因為你真的很困的時候從來不會跟我說困,多困你都會聽我把話說完,我理解。”
就這麼一句,其實後麵可以不用說了,滔滔已經很知足,你看,有人這麼懂他的,但是下麵就聽弄弄在電話那邊罵馮展寬,“他是要死嗎?他是不是真的要死,球速那麼快,他對著你踢,他真的心肝肺都黑掉了,如果我當時在現場,我會拿著球直接砸他臉,我很生氣他這麼對你。”
我理解你的一切,但是我還是為你的遭遇感到憤怒,耶穌來了都熄滅不了的憤怒。
“你跟我講什麼地址,哪家醫院,現在你那邊還缺什麼,都跟我講,我記下來,過一會我會直接去看你,沒有吃東西是不是,現在醫生講能不能吃東西呢,我全部帶過去。”
弄弄掛了電話,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嗷嗷哭,哭的嗚嗚的,家裡現在覺得大,剛搬新家,很大,是豪屋,這邊都是有錢人住的地方,都是精裝修的,很豪華的,她小時候家裡房子可能比這個大,但是裝修真的沒有這個好,現在裝修都很漂亮的。
現在她就覺得空蕩蕩的,真的,生恨。
現在還沒心情生恨,這個事情以後都不會再提起來,但是馮展寬,滔滔可以不記仇,弄弄記下來了,她有時候沒三觀的,你憑什麼打他?
你拿著他命當空氣啊?
她做事情特彆的利索,吃的用的臉盆毛巾紙巾,甚至是滔滔的內衣褲都帶過去了,路過報刊亭的時候還買很多報紙雜誌,都帶著。
肋骨骨折,每一口呼吸都是疼得,活著的每一秒都疼。
弄弄自己拎著很多東西,手指頭都紫了,也不吭聲,站在病房門口就是笑,心裡其實在哭,他臉色很差,很差,明明上一次見麵還是好好的。
“瞧瞧這是誰來啦,我來陪你了,你現在有什麼需求跟我說,值班醫生在不在啊,我u去跟人家了解一下情況好照顧你。”
滔滔搖搖頭,說話很疼的,“有專業護工,你歇歇。”
看她地上那些東西,太多了,搬家一樣的,扯著嘴角笑了笑,醫生不讓多講話的,氣胸嘛。
但是看見弄弄來了,她說很多很多話,他總回應一句。
“你一會回家去睡,現在很晚了,回家要注意安全。”
弄弄不乾,“這裡這麼大,我睡沙發就可以了,累了我就去附近找酒店住。”
“很累。”
“是啊,很累,但是我願意,馮滔滔我跟你講,你不要傻了,我們是什麼關係,你現在躺著不能動的時候如果都不喊人,那你什麼時候喊人來照顧你,我再不會照顧人,最起碼可以解悶,我還知道你喜歡吃什麼。護工要做的事情繼續做,畢竟人家專業嘛,但是我覺得我很重要,這種時候你喊我很很正確。”
很OK,沒有一點點委屈,你現在疼得死去活來,疼得輾轉反側,你因為心疼彆人自己一個人在這裡,你是不是太慘了。
不能這樣,她爬上旁邊一張床,自己從行李包裡麵掏出來一個很大床單,鋪一半蓋一半,本來就私人病房的,她有千千萬萬句話想說,但是最後歸於沉默。
因為很晚了,她覺得滔滔要睡覺。
關燈之後她爬起來,“我跟你講哦,你是不是很疼睡不著?”
“嗯。”滔滔嗓子眼裡麵發出來聲音,是的,你說的很對。
弄弄頭發又長了,水草一樣垂下來,在臉龐兩側,趴在沙發上,兩隻手托著腮,忘記關窗簾了,因此有月光透射剛剛好地皎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