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宴請來了大酒店裡名廚和服務生幫忙,一張大桌子,坐了十多個人,這就是全部了。
局間推杯換盞,大家都說著祝壽的好聽話,老爺子左右坐著孔偉堂和孔麒,喬薇薇挨著孔麒,旁邊是林梓月,孔昕坐在孔偉堂旁邊,鄧羽初跟自己母親挨著。
隻是後來,幾杯酒下肚,孔家旁支這些人,便有開始不安分的了,與孔偉堂走得最近的一個孔國華,臉都喝紅了,借著酒意,笑看席間眾人,半開玩笑似的說,“咱家大哥以前都向著家裡人,提前把一家人都湊齊了過生日,今年這是怎麼呢,多了這麼多外人。”
此話一出,剛才還熱絡的氣氛陡然一滯,所有人的目光都似有若無的飄向喬薇薇。
喬薇薇淡定的坐在那裡,八風不動的喝果汁,她剛才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個所謂二叔跟孔偉堂對了好幾個眼神,一看就沒憋好屁。
孔老爺子剛才還笑著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他看向自己堂弟,孔國華被看得有點心虛,但想起自己和孔偉堂商量好的事情,一咬牙,道,
“大哥,您也彆怪我說,這麼好的日子,小延都沒來呢,他可是孔家的長孫,爺爺過生日,長孫不來,反倒讓一個外人坐在桌子上,這合適嗎?”
老爺子一摔筷子,一提起孔延就生氣,“我是打斷了他的腿,還是把這老宅的大門給封上了,是他自己不願意來,你在這裡跟誰陰陽怪氣呢!”
坐在那裡默默吃菜、始終一臉高冷的鄧羽初嗤了一聲,也沒看孔國華,就一邊咬著一塊肉一邊漫不經心的來了一句,“還長孫,你當拍電視劇呢,大清都亡多少年了?”
孔國華沒想到鄧羽初會出言譏諷他,他對這個小輩幾乎沒印象,畢竟一直都在外麵待著,一年見這一次也沒有交流,所以他以為對方會一直那樣沉默呢。
他被鄧羽初這樣懟,覺得很沒麵子,原本是借酒撒風,這下是真有火氣了。
他指著鄧羽初,臉紅脖子粗的說:“跟長輩這麼說話,你的教養呢?”
鄧羽初一點也不怕他,她看著孔國華,也抬高了音量,“想讓小輩尊重你,那你也得拿出長輩的樣子來啊,在桌子上針對客人,你的教養呢?”
孔昕默默喝飲料,一點都沒有教訓女兒的意思。
她怎麼可能因為一個外人教訓自己的女兒呢,再說了,她覺得女兒說得沒錯。
孔國華快被氣死了,他說不過鄧羽初,鄧羽初怎麼說也是孔老爺子的外孫女,他一轉頭,重新把矛頭對準了喬薇薇。
同時,視線還從孔麒的臉上劃過。
隻不過,這次他還沒開口,孔麒就抬眼朝他看過來。
那一眼,讓孔國華一個激靈,後背沁出一股寒意,酒都醒了大半。
他立馬調轉矛頭,指著孔麒,“孔麒,你瞪我乾什麼?”
眼見孔國華越來越過分,周圍的人全都伸手拉他,大家七嘴八舌的讓他彆撒酒瘋。
孔國華自是不肯的,指著孔麒對他大加指責,說他護著一個外人,不把他這個二叔公放在眼裡,說他一事無成,比賽拿不了第一,愧對自己那個優秀的父親。
就算沒有孔偉堂的交代,這些也都是孔國華的真心話,孔國華是最早跟在孔老爺子身邊跟他打江山的人,自詡是孔家的功臣,勞苦功高的,得到的東西與他付出的差得太多了。
他有自己的兒子,有自己的孫子,他的孩子也那麼優秀,但那麼優秀的孩子,之前處處受孔延的打壓。
孔延也就算了,現在這個不會說話的小啞巴都插手公司的事情了,他憑什麼!
一個小啞巴,大學都沒上,他能乾什麼,還不是仗著老爺子疼他麼!
孔國華說了個痛快,剛才還拉著他的人也沉默了,聽到孔國華提起這件事情,心中也都有怨言。
老爺子現在這意思,是要孔麒也來公司上班嗎?
一個孔延就整日在公司作威作福了,再多一個孔麒,那還有他們的位置嗎?
再說了,孔麒隻是個啞巴啊,以前在國外彈鋼琴也就算了,離他們遠,說出去好聽,那也是個藝術家呢,可是管公司能一樣嗎,就他這樣的,出去見個客戶都張不開嘴,這不是胡鬨嗎?
孔國華大罵一通,旁邊的孔家叔也跟著抱怨了幾句,就在場麵愈發不可控的時候,孔昕正要開口,就見她旁邊一直默默聽著的父親放下了筷子,抬頭,看著那幾個帶頭鬨起來的人,緩緩道:“看來你們對我的意見不少啊。”
孔國華不敢直視老爺子的眼睛,他的眼睛上下亂飄,但還是堅持道:“大哥,我們不是對你有意見,但這公司可不是你一言堂,你起碼要有個說服我們的理由。”
這話說得在理,他身邊的人跟著忍不住應和。
不管受到何種質疑,孔麒都穩穩當當的坐在那裡,脊背挺得筆直,眼神沒有絲毫閃躲,他隻是看著爺爺,並不是看他是不是因此生氣,而是看他有沒有因此傷了身體。
若爺爺因此動氣,他就馬上聯係成傑,再把這些人全都趕出去。
但若爺爺沒事……
孔麒垂眼。
他已經看明白了,一開始針對喬薇薇隻是個幌子,這些人是衝著他來的。
雖然發難的是孔國華,但誰都知道,孔國華向來是跟著孔偉堂做事的,這樣一來,孔偉堂近日反常的種種就全都說得通了。
孔偉堂一定是查到了他自己悄悄去醫院的事情。
沒錯,他悄悄去做過血緣鑒定。
但,孔麒想著。
若爺爺的身體沒事,儘管這個時機不太好,可早點把這件事情說清楚,對誰都好。
孔勝德沒有激動的跳起來教訓孔國華,可他是家主,是董事長,當初是他帶領這些人開創了孔氏的江山,所以當他認真起來的時候,他身上那屬於長輩的慈祥與溫和全然消失。
他抬頭直視孔國華的時候,孔國華仿佛穿越了時空,看見了當初威嚴的坐在會議桌前、那個意氣風發眼光犀利且獨到的董事長。
“說服你們的理由?”孔勝德冷笑,“你彆忘了,儘管我不在公司,我依然是公司最大的股東,就興你們把那些個不爭氣的兒子孫子往我的公司裡麵塞,在我的公司裡麵當蛀蟲,不許我把自己能乾的小孫子送進去學習?”
老爺子這句話可得罪了不少人,孔國華被堵得心頭怒火愈發旺盛,抻著脖子高喊了一聲——
“可他根本不是孔家的種,他是你哪門子孫子!!”
這話一出,除了喬薇薇,所有人都震驚的看向孔國華,緊接著,又去看孔麒,就連孔昕和鄧羽初母女都沒能免俗。
林梓月沉默著,也忍不住去看孔麒。
她沒想到,自己隻是簡簡單單過來祝個壽,居然能遇上這種事。
喬薇薇與孔麒的第一反應一樣,轉頭去看孔勝德,看看老爺子有沒有被氣出個好歹。
孔勝德看上去是被氣到了,但似乎遠沒有到激動的程度。
始終都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的孔偉堂,端起手邊的酒杯,掩住了唇邊譏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