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隔著一層地板,喬薇薇又聞到了那致命的香氣,那濃鬱的香氣辨不清類彆,隻是像是直接挑||逗著她的靈魂,讓她空虛難捱的靈魂一陣陣痛苦的戰栗,一浪浪幾乎瘋狂的渴望。
喬薇薇淚珠還沒完全落下的眼睛甚至有些紅,原本虛弱得連骨頭都是酥的,可是聞見這股味道,竟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沿著氣味朝宋淮青消失的房間走去。
宋淮青拔了針管,用酒精棉擦了一下從胳膊上伸出來的血珠,最近的藥劑肉眼可見的不如以前的好用了,說明他的情況又開始惡化了。
“咚”的一聲響,外麵的門被撞了一下,宋淮青抬頭看了一眼雪白的天花板,乘坐電梯回到房間,喬薇薇破門而入,紅著眼睛踉蹌著撲到了他的身上。
“給我……”
她嗚哼著,模樣難受極了,宋淮青被迫抱著她,喬薇薇已經沒了理智。
她趁對方沒有防備,飛快的舔了一下他的胳膊,舔走了針眼上麵殘留的血跡,那一瞬間,難以言喻的滿足之感從她的口腔蔓延四肢百骸,她像是在被燒灼的烈火裡麵喝到了一口沁人心脾的靈泉,所有難受的感覺刹那間消失殆儘。
喬薇薇舒服的哼唧出聲來,一個勁兒的往宋淮青的懷裡蹭,貪心的用粉舌去舔他的胳膊,似乎不太滿足。
宋淮青卻在那一下之後終於回神,眼疾手快的將人給拎著拉開了距離。
與此同時,身體中那並未因為藥劑而消散下去的疼痛似乎是停止了一下,然後繼續叫囂著蔓延。
宋淮青身攜疼痛,感知覺早已變得遲鈍,所以這一下,他竟沒有來得及反應。
喬薇薇被男人無情的給拉開了,隻能無助的伸手拉人,還想再吃一口,可是因為那一點點血跡,她的理智稍微回來一些了,那股奇異的香味讓她不肯消停的難受之感慢慢淡了下來。
宋淮青看著她明顯比剛才好了些的臉色,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但他還是說:“我送你回去,如果不舒服,明天找醫生來看看。”
喬薇薇雖然不難受了,但鬨過那麼一場,她沒力氣了,就隻能任由宋淮青拉她出門,她整個人都靠在宋淮青的身上,宋淮青剛進到住宅大門,就遇見了管家。
管家剛指揮著家裡的保姆換了新地毯,見把喬薇薇送回來的人是大少爺,駭了一跳,趕緊伸手去扶人。
可是喬薇薇不願意,她死死揪著宋淮青的衣服不放,宋淮青低頭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妥協了,將她打橫抱起,親自送回了房間裡。
管家心驚膽戰的跟在後麵,想勸又不敢,隻能跟著,生怕他們生病的少爺出什麼問題。
宋淮青倒也沒出什麼問題,就隻是把喬薇薇放到她自己的床上,就轉身安靜的離開了,連關門都時放輕了聲音的。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門上的腳印,又看了一眼管家,管家會意,趕緊道:“肯定是張嫂剛才忙這換地毯,所以沒注意。”
說著,蹲下身來,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手帕,把那個鞋印給擦乾淨了。
喬薇薇睡得很快,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這些天身體和心裡已經緊繃到了極限,所以稍微得到了滿足之後就睡著了,睡得很沉很沉,一夜無夢,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
喬薇薇走下樓去,醫生一直坐在沙發上等著,管家就站在醫生的旁邊為他倒茶,見喬薇薇終於醒了,管家趕緊說:“喬小姐,這是醫生,您跟我們去趟醫院吧,您這兩天身體不好,咱們做個身體檢查。”
喬薇薇剛想拒絕,管家就跟早就料到了似的,補充道:“是大少爺叫來的醫生,您昨天暈倒被他碰到了,是他送您回來的。”
喬薇薇嘴裡的話咽了回去,轉而問:“那有人陪我去嗎?”
管家一噎,沒想到她會問這種問題。
喬薇薇揚了揚下巴,說:“你們大少爺叫來的醫生,他就得負責到底呀。”
管家道:“我陪您去。”
喬薇薇:“誰要你呀。”
管家:“……”
“宋淮青不去,我就不去。”
“……”
宋淮青甚少出門,他坐在車裡,看著外麵有些刺眼的陽光,忍不住回想自己上一次出門是什麼時間。
他不太喜歡外麵,外麵處處都充滿了生機,似乎哪裡都是希望。
但他又活不長,他要希望乾什麼?
“你在看什麼?”喬薇薇探過頭去,看他剛才看的方向。
她的臉色很紅潤,比昨天好上許多,人也有精神了。
宋淮青轉頭看她,道:“沒什麼,隻是看今天天氣不錯。”
喬薇薇看看外麵的太陽,讚同道:“是不錯。”
宋淮青忽然問道:“你生病了,小傑去哪了?”
喬薇薇“啊”了一聲,不確定道,“陪喬暖暖去試婚紗了吧。”
他昨天不是這麼放狠話的嗎?
宋淮青對這個答案有些意外。
喬薇薇看懂了他的疑惑,聳了聳肩,說:“宋冠傑不願意跟我結婚,他喜歡喬暖暖,反正隻說是宋家和喬家的約定,又沒說非要是哪個人,他們願意就去結唄。”
宋淮青眯起了眼睛:“你不生氣?”
喬薇薇的目光流連在男人露出來的白皙手背和已經看見青色血光的脖子上,直勾勾的盯著,毫不加掩飾:“不生氣。”
宋冠傑又不是她的儲備糧,那垃圾誰愛撿誰撿。
宋淮青被她這看直白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咳了一聲。
喬薇薇趁機道:“你臉色也不怎麼好,屋子裡還有藥味,你也生病了麼?”
“嗯。”
她好奇:“什麼病啊?”
宋淮青沒再回答。
喬薇薇做了很多檢查,一直到下午才從醫院離開,這大半天的時間,宋冠傑帶著喬暖暖去婚紗店試婚紗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林城整個圈子,連宋漪薔那些小姐妹都知道了,所有人都等著看笑話。
彼時喬薇薇正坐在宋淮青的旁邊,兩個人才剛剛坐上回程的車,男人的手上拿著她的血液報告。
喬薇薇很健康,什麼問題都沒有,真要說點什麼,她需要多曬曬太陽,多吃些蔬菜。
這都是小問題。
宋淮青的指尖無意識的摩挲著手中的紙,陷入了沉思。
這似乎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她很健康,但是她昨晚的狀態,明顯不是一個健康的人該有的。
但宋淮青並沒有不可思議的感覺,畢竟他與母親就患有不可用常理來解說的病症,這個病症至今沒有查清緣由,隻在他母親家族的零星後代中有過,母親方玖管它叫做愛的詛咒。
他們的身體構造與常人不同,身體受心情影響極大,用現在人的話來說,他們有一顆“戀愛腦”。
不過這個詞用在他們身上,可不是什麼調侃,他的母親並非難產而死,這個女人愛上了宋家海,墜入愛河之後,不可抑製的為愛癡狂,心裡愛著他,生理上也由那些愛欲支配著,將所有一切都奉獻給了這個男人。
宋家是被她一手扶持起來的,但是正常人體內,那因為愛產生的多巴胺不會一直存在,它在會流走、會隨著時間消失,會帶走愛。
宋家海是個普通人,當愛的激情慢慢退卻,當他那少得可憐的責任心不足以承擔他那淺薄的庸常之愛的時候,他便冷淡了、目光開始落在更年輕有魅力的女人身上。
這個時候的方玖,便像一朵得不到水的玫瑰,迅速的枯萎了。
那種恐怖的皮膚症狀從娘胎裡帶出來,隨著她的成長在身上蔓延,症狀和與之而來的疼痛隨著她陷入熱戀而終止,她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開始像正常人一樣活在燦爛的陽光下。
她生下雙胞胎,一家四口幸福快樂。
可是後來,宋家海的愛給了彆人,她大腦中因為傷心和難過分泌出來的毒讓身體再次陷入惡疾的困擾,隨著病情的複發,她開始反複無常、變成了一個歇斯底裡,因為得不到愛而瘋狂的女人。
方玖知道自己會死的,他們這種不幸遭到詛咒的人,得不到愛就會死掉,那時她還懷著孩子,依照她的身體情況,是很難順利的把孩子生下來的。
那時的宋家海並不期待這個孩子的誕生,這個孩子隻是個意外。
宋冠傑到了叛逆的年紀,身體也比他健康,那陣子他迷上了賽車,正飛到國外去看比賽,所以隻有他陪在母親的身邊,可是他什麼也做不了。
方玖跟他說,說難產而死總比說得了怪病死去要好聽一些,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宋家海都不知道她真正的死因。
方玖臨死前突然更改了遺囑,將她手中的所有遺產全都給了他,一小部分留給了宋冠傑和尚未出生的小女兒,宋家海在葬禮上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雖然震驚得快瘋了,但是事情已成定局,他沒有辦法。
所以嚴格來講,他才算是宋家的家主,宋家海不過是明麵上的主人罷了,隻不過宋家海要麵子,從不主動與人說起這件事情,隻是每次公司遇到重大決策,自己做不了主的時候,才來找他。
宋淮青不怎麼在意這些,因為他也會死,會早早的因為這種奇怪的詛咒死去。
他見過母親的模樣,那種求而不得的模樣太難看了,他不願意這樣。
所以他半點不渴望那能治病的愛,人心太難測,你就算可以束縛住她的身體,也無法管她到底愛不愛你,那是押上一切的豪賭,他一直不明白,母親為何要去愛彆人。
但是現在,他好像明白了。
昨日黃昏,晚霞之下,他打開門,那雙好奇的看著自己的眼睛仿佛是詭譎狡猾的海波,不知用了什麼方法,不講道理又突兀的湧進了他的心裡,在他的腦海中刻下了抹不去的痕跡。
宋淮青收起了手中的紙,喬薇薇問他:“我有問題嗎?”
“你很健康。”他說。
喬薇薇撇嘴,說:“我不健康。”
她快死了,她從沒覺得饑餓是這麼難受的事情。
宋淮青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就在喬薇薇以為他會主動問些什麼的時候,他卻沒有再開口。
喬薇薇的話就這麼被憋回了肚子裡。
夜晚,喬薇薇的母親打來了電話,擔憂的問她喬暖暖和宋冠傑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這兩個人去試婚紗了,就連喬母都知道了。
喬母就是那種人,她總讓自己的親生孩子讓這喬暖暖,不代表她就不愛自己的孩子,她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小時候在家裡被教導要讓著弟弟妹妹,嫁給喬鐸之後又講求和為美,她信奉退一步海闊天空,但是她也很希望自己的親女兒風風光光的嫁給宋家的公子。
這樣的好親事,錯過就再難找了。
可是喬薇薇渾然不在意,出門一天,此時又已經是晚上了,她又開始不舒服了,她現在滿腦子都想著怎麼去找她的儲備糧,哄騙他,讓他給她咬一口。
喬母在那邊苦口婆心的說著,甚至說讓喬暖暖回家。
喬薇薇問:“您怎麼讓她回家呀,她就打定主意要賴在這裡了,您跟喬鐸說,說的出口麼?”
喬母一噎,她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不擅長拒絕,也不擅長這種事情。
喬薇薇隻道,要她彆管了,就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之後,她又想了一下,給自己的律師打了個電話,當年喬爺爺死的時候,把股份分成了兩份,一份給了自己尚未成年的小孫女,一份給了喬鐸。
原主不問公司的事情,所以她的股東權利一直由喬鐸代為行使,現在她想收回了。
喬薇薇跟律師聊了兩句,約好了見麵的時間,掛了電話,
她打開自己的電腦,敲敲打打的寫了些什麼,寫好之後,點擊將文件上傳到了郵箱裡,然後將郵件發了出去。
做完這一切,午夜又來了,那股熟悉的饑餓感越來越明顯了。
喬薇薇半點不猶豫的收起手機,下樓去了。
外麵,宋家的大庭院中已經點上了燈,喬薇薇一口氣衝到樓下,衝進了東南角,敲響了房門。
寧靜的夜,午時起,宋淮青安靜的坐在沙發上,指針快要劃過“12”,他的手臂上,皮膚下,血紅色像顏料一樣綻開,可是這次,他沒有動,沒有像往常一樣走進地下室,給自己配一管抑製劑,紮進皮膚裡。
他覺得最可笑的是,他抗拒了這麼久,一直抗拒衝到母親的覆轍,但就像她說的一樣,當那個可以審判你的人出現在你的麵前時,你抗拒不了。
但是……
燈下,他的眸子漆黑發亮。
他想,那個人不似無情的宋家海,她是個小怪物,她好像需要他,很需要。
午時,房間的門被敲響了,他抬起頭來,目光透過門,像是鎖定了什麼獵物一般,但是那副蒼白的麵容倒顯得,他才是那個獵物。
他打開了房門。
喬薇薇撲了進來,直接撲到了他的懷裡,宋淮青往後一個踉蹌,然後攬她入懷,垂眼,看著她眼中的渴望。
喬薇薇快被饞哭了,好像因為嘗過那種絕妙的滋味,所以空虛和饑餓帶來的難受感覺更加厲害了,她迫不及待的抓著男人的胸口的衣料,結結巴巴的問:“給……給我咬一口,行嗎?”
這是個很不禮貌的問題,喬薇薇也不知道他們白天的時候為什麼沒有討論到這個問題,可是她覺得自己現在很禮貌了。
宋淮青抱著她,一下一下撫摸她的頭發,他身上的異香將她包圍纏繞,像是一張張開的網。
他平和的、很有耐心的,以一種緩慢的姿態,問懷中急不可耐的小怪物:“為什麼來找我,宋冠傑才是你的未婚夫,他不可以麼?”
喬薇薇被異香弄得暈頭轉向,饞得掉眼淚,聽見宋冠傑的名字,卻還是有了反應:“他……臭……”
“不要他。”
宋淮青不緊不慢的問:“他不可以?”
“不……”
“那還有誰?”
“沒有了……”
喬薇薇伸出手來,想去抓他的胳膊,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但這長了胳膊和腿的儲備糧似乎並不想讓她如意,她軟趴趴的,渾身沒力氣,隻能看著好吃的從自己手裡飛走。
相比較於她的急躁,儲備糧卻顯得很有耐心,他的黑瞳鎖著她的臉,目光如潮水一寸一寸從她的臉上淌過,輕聲問:“隻有我可以,是麼?”
喬薇薇急不可耐的點頭。
宋淮青似乎終於滿意了。
他站在門口,大門打開的時候被燈光落下了影子,他的淺笑藏在陰影中。
男人抬手,推上了門,將夜關在了門外。
喬薇薇紅著鼻子委屈的問:“可、可以給我了嗎?”
宋淮青慢慢卷起了袖子,露出了一截蒼白的手腕,笑得溫柔又迷人。
“乖孩子,可以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