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長是真著急, 但是喬薇薇和宋淮青隻覺莫名其妙,主要還是喬薇薇有點懵,不知道這個乞丐一樣的瘋老頭兒是從什麼地方竄出來的。
宋淮青道:“您不要胡鬨, 當心嚇壞了客人。”
老道長吹胡子瞪眼:“我沒有胡鬨, 這姑娘與你八字極合, 也是個有福之人,你知道我從那卦象裡麵解出了什麼嗎, 天造地設!!”
宋淮青皺眉:“她不該是個純陰之人嗎?”
二夫人所選的女孩全都是純陰屬性的女子,這樣的女子與他相克, 哪來的天造地設。
老道長一愣, 下意識看向喬薇薇, 也從那過了頭的興奮中稍微回過神了。
是啊, 那個毒婦所需的全都是純陰之人, 她在選人這方麵一向謹慎,怎麼可能選錯呢?
喬薇薇不知道這瘋老頭兒是誰, 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在說什麼, 但她聽得懂什麼是純陰之人, 喬蘭蘭的生辰八字就是至陰的屬性, 見兩個人同時轉向自己,她隻得慢慢開口——
“我不是。”
“你怎麼會不是?”徐道長大吃一驚, 隨即警惕的左看右看,飛快將所有門窗都關了個嚴實。
宋淮青也詫異的看向喬薇薇, 饒是他能想到喬薇薇是個聰明的姑娘, 也根本就沒猜到喬薇薇居然不是二夫人要找的人。
喬薇薇說:“嗯……這解釋起來有點複雜,你們先保證不告訴二夫人。”
“姑娘,你放心說,我們全都與那毒婦有仇, 咱們是一夥兒的!”老道長迫不及待的催促。
宋淮青卻道:“你坐遠些,不要嚇到她。”
聽著徐道長越來越近的聲音便知,老頭兒又開始激動了。
喬薇薇又往宋淮青的方向挪了一下,抓著他袖子的手更緊了,這老頭兒看著確實有點怪。
素來不喜與人親近的宋淮青感覺到了她的忐忑,便輕聲安慰她,也沒去計較自己的衣袖是不是會被抓皺,非但如此,在連他都沒有察覺的心底深處,甚至還升起了一股憐惜。
喬薇薇這才道:“其實當初二夫人挑選的是我妹妹,我跟妹妹是雙胞胎,長得一樣,所以臨走之前,他們把我給調換了。”
宋淮青:“……”
徐道長:“……”
這倆人誰也沒想到,二夫人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宋淮青沒有開口,但是徐道長卻暢快的笑出了聲,差點把自己笑到桌子底下去。
“枉那老巫婆一腔的算計,沒想到算來算去,最後也在彆人的陰溝裡麵翻了船,換得好啊,換得真好……”,徐道長一陣大笑,最後一抹自己臟兮兮的袖子,擦掉了自己笑出來的眼淚,然後問,“為什麼要把你們姐妹二人給換掉?”
喬薇薇:“因為臨走前,他們聽說給宋家當新娘就是來送死的,所以不舍得讓妹妹來。”
徐道長:“……”
上一秒徐道長暢快得大笑,下一秒徐道長尷尬得摳腳。
不舍得讓妹妹來,但是卻讓這姑娘來了,這姑娘在原本那家庭中的處境不就顯而易見了麼。
從始至終都沒表現出大喜大悲的宋淮青又開口了,他說:“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喬薇薇說:“我叫喬薇薇。”
宋淮青:“這是你的名字,還是你妹妹的名字?”
喬薇薇:“我的妹妹叫喬蘭蘭。”
宋淮青“嗯”了一聲表示了然,“所以,你現在在二夫人那裡的身份是喬蘭蘭,對嗎?”
他說:“我會幫你保密的。”
徐道長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看著兩個人旁若無人的交談,覺得自己很多餘。
隻不過,今日做了太多的事情,說了太多的話,已經是宋淮青所能承受的身體極限了。所以說完保密,他就又開始咳嗽了起來,祥順適時在外敲響房門提醒道:“少爺,您該吃藥了。”
宋淮青讓他進來,祥順端著一碗苦藥進來了,那藥汁冒著熱氣,被端進來之後,屋中那股子藥味愈發的濃重了。
宋淮青對喬薇薇道:“你可以先去看看,選一選自己想住的房間。”
這是要支她離開了。
於是喬薇薇走了。
大門被關上,老頭兒也跟著一並出來了。
喬薇薇朝徐道長走近了一些,問:“他得的是什麼病?”
徐道長半真半假的說:“身子虛。”
喬薇薇又問:“他的眼睛,是天生的嗎?”
徐道長道:“那自然不是天生的。”
“那也是因為生病麼?”
“算是吧。”
喬薇薇對這不老實的老頭不太滿意。
徐道長自然也看出來了,他嗬嗬一笑,正經起來的時候,倒是也有幾分道士的模樣,他說:“小姑娘,他的事情,你得等他自己願意告訴你,你才能知曉,宋家的水太深了,你要是想在這裡活下去,知道太多不一定是好事。”
喬薇薇反駁:“您這意思,難不成我還有反悔的機會麼,我已經是宋家的人了,就算我想離開,二夫人也不會放我走,知道得越多,我就越能保命。”
徐道長挑眉:“你確實是個有膽識的。”
喬薇薇沒能從老頭兒的嘴裡套到話,不一會兒,總管送來了她要用的新被褥和一些姑娘家會用到的東西,喬薇薇把房間選在了宋淮青的隔壁,也是一間明亮寬敞的房間。
老總管萬萬沒想到,這處小院子有朝一日還能迎來一個女主人。
宋淮青喝完藥就虛弱的歇下了,根本沒能再與喬薇薇說話。
喬薇薇指使著那些人按照她的意思給自己布置房間,她注意到,這些人沒給她帶來換洗的衣服,而進房的丫鬟,其中一個還往她的手裡塞了一張小紙條。
喬薇薇不露聲色的收下了那張小紙條。
夜晚時分,飯桌上用飯的就隻有她一個人,喬薇薇問祥順:“大少爺不來麼?”
祥順很恭敬的回答她:“大少爺還在睡覺。”
說睡覺是很委婉的用詞了,因為宋淮青算是體力不支昏過去的。
喬薇薇又問:“那我一會兒能看看他嗎?”
祥順有點為難。
因為大少爺向來不喜外人打擾,跟何況,他一會兒也不一定能醒呢。
喬薇薇看出了他的為難,此時也是餓極了,便沒再繼續堅持。
真的好餓好餓,快一天沒有吃飯了。
喬薇薇專心炫飯的時候,宋淮青醒了,因為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今天是他娶親的日子,以往這個時候,他都要將新娘子叫過來與她說明實情的。
喬薇薇是有些特彆的,可二夫人還不知道她此時的特彆,他算是拚著一口氣掙紮著醒過來的。
醒來之後,就把喬薇薇叫來了自己的房間。
宋淮青自己的房間就與它的主人是一個格調的,裝潢很簡單,顏色也簡單,可家具上麵不凡的雕刻可白色床單上精致的底紋,卻顯示著,這一切也並不那麼簡單。
男人靠在病床上,很抱歉的對她笑笑:“沒什麼力氣,隻能這樣與你講話了。”
若是徐道長在這裡,定會大呼見鬼,因為他太了解宋淮青這個人了,即便是一副病弱的模樣,他都可以壓人一頭的,那通身的氣勢若是散開來,誰見了都要心裡打鼓,可麵對麵前的姑娘,他卻異常的和煦。
喬薇薇坐在床邊,問他:“你好些了麼?”
她這舉動,讓宋淮青準備客氣的叫她坐在凳子上的話一頓,沒有說出口。
這個姑娘怎麼有點自來熟?
宋淮青心中有點怪異,但是聽見對方軟軟的關心自己,心中又止不住的湧上一股暖意,他道:“我還好,隻是有些事要與你說。”
宋淮青靠在床邊,然後說:“雖然我將你從前院帶到這裡,但二夫人不會善罷甘休,她今晚會把你帶走,你又不是她要找的人,我猜她發現之後,也不會放過你。”
喬薇薇好奇的問:“她要帶我去做什麼?”
宋淮青歎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她會對你做什麼,但這肯定會要了你的命,所以你要逃,就算逃不了,也要撐過午夜。”
他簡單與喬薇薇說了些他知道的情況。
二夫人會把新娘子帶走,帶去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然後將其殺害,他們需要純陰新娘的血去完成一樣東西,新娘子會被放乾所有血,放乾之後,人就會死。
但他們的成親“吉日”與這個動手的時間全都是需要提前測算好的,所以無法違背。
這也就是說,隻要喬薇薇能夠撐過午時,二夫人就算想殺了她,也不行了。
他們必將得將這次的計劃推遲,測算下一個合適的時間。
他沒說的是,前兩個新娘來見他的時候,他都是給她們瞧了她們命不久矣的證據,徐道士給她們看了命線,也讓她們感覺到了死亡的逼近,所以絕望與怒火之下,她們就會同意宋淮青的計劃,讓她們的死多一些價值。
現在,喬薇薇是個被掉了包的新娘,所以他沒必要說這些出來。
宋淮青對她說:“你若能撐過午時,我便接你回來。”
喬薇薇聽完之後若有所思。
二夫人隻不過是借宋淮青的名義將新娘子娶進門殺害的,那她是故意且單純的想要敗壞宋淮青的名聲,還是另有圖謀呢?
宋淮青在猶豫著,是否要將這個嬌小的姑娘送到狼窩,如果這個女孩向他開口尋求庇護,他是會答應的吧?
他還是猶豫著。
就在這個時候,喬薇薇做出了出乎意料的決定。
她說:“我知道了,我會挺過去的。”
宋淮青忍不住朝她的方向抬起眼去,此時此刻,他第一次開始遺憾自己的雙眼有殘缺,沒法看看她的模樣。
這樣一個女孩子,也不知道長了一張怎樣的臉。
他張了張口,想說,如果你害怕,可以待在這裡,不必過去。
二夫人恐怕會來鬨,是麻煩了一些,也不知道他們會用什麼手段,但他可以護住她。
可是喬薇薇已經站起來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被帶走的新娘子會發生什麼,所以她得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