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營地之變(2 / 2)

祝淩的鹿肉羹已經用了一小半,

她看著蕭慎與衛太子麵前幾乎沒怎麼動的飯菜,在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

太累了。

實在是太累了。

這兩個人講話之間都帶著拐彎抹角的暗示。

一個一開口就提出要看以軍權立身的君主麾下最好的軍隊,另一個回應說想去就去。

傻子都知道,軍營重地,擅闖者殺無赦,哪能和東坊西市一樣隨意進出。

“我蕭國一向好客,衛太子若想看自無不可。”蕭慎突然就鬆了口,“太子想什麼時候去看?”

“擇日不如撞日。”衛太子語調溫和,聽起來像在念什麼風雅的詩句,彆有一番韻律,“不若就今日吧。”

蕭慎道:“那膳食過後便動身,正好能在宵禁之前回來。”

他微微偏了偏頭:

“公主可要同去?”

“自然。”祝淩已經擱了碗筷,“玄甲騎兵天下聞名,如今有一觀英姿的機會,我亦是好奇。”

青玉梗米。

青,黑也,代指蕭帝的玄甲騎兵。

圍成一圈的番椒。

人在其中,謂之囚也。

機變謀劃都在軍中,輸贏成敗近在咫尺。

都已暗示得這麼明顯了,她怎能不去湊湊熱鬨呢?

抱著湊熱鬨念頭的祝淩跟著蕭慎一行人來到了郊外。

玄甲騎兵的駐地方向與普照寺的方向竟是一致的,越往駐地的方向走,樹木就越多,鬱鬱蔥蔥,不見天日,隻留下了一條供給車馬行走的道路。

祝淩皺了皺眉。

樹木高大,灌木良多,野草豐茂,不是一個適合騎兵駐紮的好地方。

夏日樹木多,林間便潮濕,灌木多,便易生蚊蟲,冬日林間乾燥,火災易起...........

林林總總,全都是危害。

祝淩細看,發現除了蕭慎以外,衛太子的眉頭也是緊皺著的,明顯是不讚同將騎兵駐地安排在蒼鬱的林木之中。

蕭慎此刻倒是善解人意,主動開口了:“可是覺得奇怪?”

“是有些奇怪。”祝淩道,“駐紮之地,以守全為要策,騎兵入林而居,不太穩妥。”

“公主可莫要要輕下結論。”蕭慎道,“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在蕭慎這句話說完之後,遮雲蔽日的林木戛然而止,露出了一大片空曠的草地來,草地的儘頭是一個山

穀,能看到穀口的瞭望塔和門口的拒馬刺。

一看便知守備齊全,但奇怪的是,此刻穀口空無一人,寂靜得近乎詭異。

他們本就是一時興起前來的,一行不過十餘人,蕭慎縱馬上前,抬頭看那瞭望塔,塔裡似乎躺著一個人影。

一直護衛在他們身邊不怎麼講話的蘇衍此刻手已經按上了腰間的寶劍,他蜻蜓點水般地踏著塔身的柱子,從窗口掠進了塔內,過了片刻,他飛身而下,臉色難看至極。

“斥候死了。”

“哢嚓———”

似乎是有人踩斷了枯枝。

樹上、灌木叢中、草堆裡、石頭後......一個又一個身著黑甲的兵卒出現,圍成一個圈,逐漸朝他們包圍過來。

蘇衍抽出劍,泛著森冷寒氣的劍鋒上映出他冷毅的眉眼:

“陛下,玄甲騎兵營怕是出事了。”

———今日他們在東坊遊玩時,蕭煦身邊的一個親衛曾來向他們報過平安。

看如今的情形,那個親衛,怕是也有詐。

包圍著他們的人越來越多,他們背後的山穀裡,同樣湧出來了不少人。

金烏沉沉西墜,天色一點點地暗下去。

他們站在包圍圈裡,無聲對峙,劍拔弩張。

包圍著他們的人還在陸陸續續增加著,天已經徹底黑了。

從山穀裡分出一條路來,衛修竹騎著馬穿過人群,停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你今日推脫身體不適,便是為了此刻?”

天色暗了,包圍著他們的人燃起了火把,不甚明亮的火光之中,衛修竹看不清蕭慎的表情。

———但聽他的語氣,簡直平靜的不像話。

衛修竹心下生了疑竇,他捏著韁繩的手用力了幾分。

“我費儘心思,折了不少好手,才終於知道了玄甲騎兵的真正駐地。”衛修竹將他身前一直垂著頭的人扶正,“我等的就是此刻。”

“陛下不妨看看———”

他將身前的人垂在兩側的頭發撥開:

“此人是誰?”

———蕭煦臉色蒼白,唇邊有未乾的血跡,親王華服上,染了一團團的血汙。

風吹過樹梢,火把燃燒畢剝作響。

長久的沉默過後,祝淩歎了一口氣:

“長樂王殿下,您玩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