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淩沒怎麼理會係統的自我震驚,在確定了她的猜測可行之後,她把目光轉向了另一邊———
衛修竹被人反剪著雙手站在那裡,臉色陰沉,微微垂著眼睫。
祝淩皺了皺眉。
玄甲騎兵營的事解決得太過順利,讓她覺得有些不真實。
而且.........她覺得衛修竹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衛修竹並不是個蠢人。
能以庶長子的身份與衛太子鬥得旗鼓相當,會像這般莽撞無腦?
這可是蕭國的地界,即使在玄甲騎兵營裡摻了再多的沙子,發動再出其不意的營變,也不可能搶奪到玄甲騎兵真正的控製權。
一國國都的命脈,豈會那麼輕易落入彆人掌中?
先前他之所以能控製玄甲騎兵營,不過是因為蕭煦做了一場請君入甕,將計就計的局。
他在蕭國國都、一國之君的眼皮底下這般行事,又被當場逮捕.......這般作為一旦傳回衛國境內,怕是立刻樹倒猢猻散,失去與衛太子競爭角逐的資格。
這般孤注一擲,卻連一點兒利益都尋不到的事,衛修竹為什麼要去做?
祝淩著實想不明白。
“衛太子。”
祝淩聽到蕭慎在說話,但她隔得有些遠,不太聽得清,眼下的情形也不方便她再湊過去。
祝淩當即立斷開了技能『登萍渡水』。
這個技能雖然是輕功技能,但強化了她身體的五感,此時用來偷聽剛剛好。
她開技能的時間恰到好處。
技能一開,她就聽到蕭慎的聲音:“朕需要衛國給朕一個合理的交代。”
蕭慎不再自稱“我”了,他現在是在以一個帝王的身份向另一個國家的繼承人質詢。
“茲事體大,請陛下稍待些許時日,容我先行返回衛國,我衛國必會予陛下一個交代。”衛太子滿麵羞慚地向蕭慎行了一個禮,“他如今犯下大錯,我衛國必不會包庇,但衛國皇子的生死大事,隻能由我衛國宗府判定。”
他的言下之意是,衛修竹可以死,但絕不能在蕭國執行,有錯也應壓回衛國,聽候發落。
“玄甲騎兵營死傷無數,豈是衛太子兩句話便能輕巧揭過的?留這棄子一般,
可有可無的大皇子有何用?”蕭慎冷笑了一聲,“口頭承諾,輕若無物耳,衛太子若歸後生悔,朕無異於縱虎歸山。”
“若想要朕相信衛太子誠意———”蕭慎直截了當,“衛太子與大皇子均留在我蕭國國都,太子隻管去信往衛國,待衛王處置落下,昭告天下之後,我自會派人將衛太子與大皇子送歸。”
昭告天下?
說得倒是輕鬆。
這件事的始末一旦昭告天下,不說需賠償多少才能讓蕭國滿意,衛國的國威與麵子便算是被扔進泥潭裡,人人都能踩上兩腳了。
“衛修竹有錯在先,此事確實是我衛國理虧,但陛下———”火光之下,衛太子慣來溫潤如玉的臉上帶了幾分冷峻之色,“昭告天下之事,絕不可能。”
“公府斷案都需得將始末講與百姓,以示明察秋毫,無徇私枉法之嫌。”蕭慎道,“一地公府尚且如此,何況國與國乎?”
“公府為州之核心,自是秉公執法,上達天聽,下達百姓,如此才可讓百姓安居樂業,夜不閉戶,路不拾遺,這是一國治理之道。”衛太子反駁他,“但國與國之間,若逼迫太過,反倒易生嫌隙,不如各退一步,化乾戈為玉帛。”
衛太子軟硬皆施,不肯向蕭慎妥協。
祝淩隱約覺得有絲不對。
據她白日觀察看來,衛太子行事作風並非此般強硬,按她推測,在蕭慎暫且將他們扣押,要衛國給予交代時,衛太子十有八九會同意。
一是蕭慎絕不會因此事對衛太子出手,隻要將衛修竹所做之事傳揚開來,衛太子的地位便能因此事穩如泰山。二是將所有的錯誤歸咎到衛修竹身上,再對他進行嚴懲,雖說暫時損害了衛國的麵子,但也從側麵反映出為衛國決不因犯事之人身份尊貴而選擇姑息。此消彼長之下,反倒能助長衛國聲勢。
一舉兩得的好事,衛太子卻不願意。他甚至將衛修竹與衛國國威聯係起來混淆視聽,將“蕭慎需要一個交代”這件事變成了“蕭慎逼迫衛國自損顏麵也要給予蕭國交代”。
此時難道不正是撇清衛修竹所作所為與衛國毫無關係的時候嗎?
衛太子........不像這麼拎不清的人啊。
所有的疑點就像是一顆顆散
落的珠子,隻差一根可以將它們串連起來的線。
———直到他們的爭執告一段落,祝淩坐上了返程的馬車時,也依舊在思考這個問題。
那一段互不相讓的據理力爭,除了像是不願意讓衛修竹伏罪以外,更像.........拖時間。
祝淩在心裡做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