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當局者迷(2 / 2)

祝淩果斷告饒:“烏子虛於我,如宋蘭亭之於宋燃犀。”

烏子虛這個名字對我的意義,就像宋燃犀對宋蘭亭這個名字的意義一樣。我們師徒兩個都是假名,反正現在這個身份最重要,過去的都是浮雲,所以就不要刨根究底了!

簡而言之,老師求放過!

宋蘭亭聽懂了,他笑了笑,不作聲了。

祝淩垮著一張臉,直截了當地問:“王夫子和鄭夫子,都是世家女郎吧?”

她算是看出來了,她的老師洞若觀火,還喜歡逗弄弟子,有問題不如直接問,省得拐彎抹角還差點慘遭扒馬。

她說這話並非毫無根據,據她今日所見,阿英頭上的金鈴,衣衫的材質,絕非一般夫子的薪俸與束脩擔負的起的,鄭夫子服飾雖樸素,但都是寸布寸金的料子,而王夫子......登山日那身百蝶嬉遊圖,今日那件繡滿了銀杏的衣裳,都是繁複華麗,耗費彌多,若非有底蘊,亦是供不起。再加上兩人的儀態,還有那紮眼的姓氏,容不得她不多想。

“鄭靜姝為鄭氏女,王雅芙為王氏女。”宋蘭亭道,“至於她們為何在應天書院中,這涉及她們的私事,若非她們允許,我不便告知。”

祝淩:“......”

宋、鄭、王,燕國三大世家子弟齊聚應天書院......

很好,她離鹹魚的快樂生活又遠了一步。

“我還想問———”祝淩繼續道,“這應天書院,到底是燕國的應天書院,是世家的應天書院,還是天下的應天書院?”

這一次,宋蘭亭沒有很快地接話,他沉默了半晌,才歎道:

“子虛啊......”

祝淩豎起耳朵。

“你問題可真多。”一直從容不迫的宋蘭亭第一次露出了些許疲憊,“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亦不知。”

最初的應天書院不過是燕國一個籍籍無名的小書院,後來幾經轉手,陰差陽錯之下天下揚名。

在揚名之後,書院裡的情況便複雜起來了,各方勢力混雜,書院差點解散,他接手之時,書院表麵繁花似錦,實則已是在懸崖邊緣了,他花了十餘年,才徹底掌控了書院,在天下各方勢力中尋到了平衡。

他是一個私心很重且極其貪心的人,他最初想燕國不滅,想在燕國王室與世家之間,尋得一條共存的道路,想改變燕國百姓的狀況,想讓他們過上好生活。

但這一切都太難太難了......難到他午夜夢醒時,都會捫心自問,他所走的,真的是一條對的路嗎?

“應天書院應該是天下的書院吧......”他歎道,“但我私心裡,總是偏向燕國多一點。”

“所以老師收我為弟子,是想借應天書院的影響力,來號召寒門嗎?可如今的燕王老邁昏聵,內有世家權大,外有他國虎視眈眈,局勢危如累卵。”祝淩道,“燕國如今就像一座上了年紀的船,處處陳腐,想要修補都無處下手。”

祝淩還未入應天書院前,曾對局勢做了種種揣測,但又被她一一推翻,燕國如今的情況,怕是比她猜測的還要更危急一些。

“燕國有五位正適齡的皇子,燕王無用,便可扶持新王,尋求變革之道,然———”祝淩一針見血,“如今燕國王室仍陷於奪嫡之爭,到底是五位皇子都不堪重任?還是說老師的心,已經有所動搖了呢?”

宋蘭亭不語。

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權,扶持新王,由上至下變革,儘力削弱世家影響,是燕國目前最有可能成功的一條路。

祝淩的目光落到宋蘭亭身後的架子上,那裡擺著大量的古籍字畫和天工機關。

“兩年前,曾有一應天書院的學生學成後入韓,獻‘龍骨水車’於朝堂,韓太後與攝政王商議,封他為官,入職工部。”祝淩看著他身後架子上精致的龍骨水車模型,“其中想必也有老師的手筆。”

宋蘭亭雖自身仍陷在迷霧之中,但他的心早已做出了決斷,現在無非是當局者迷。

寒門學子不入燕,入其他國家,是在尋訪明主———

能一統天下的明主。

燕國局勢已是傾頹難挽,不如全部推倒重來,於毀滅之上重建。

這對於王室,對於世家而言,不啻於滅頂之災,但對於百姓來說,短暫的苦痛過去後,便是新生。

可這一切,都是與宋蘭亭從小受到的教育相違背的。

他在迷茫中不斷尋求正確的道路,磕磕絆絆成了聞名於世的人物。祝淩看到的那個盒子,不過是冰山一角。

她成了這樣一位神人的弟子,便代表著宋蘭亭有了弱點。她不去找麻煩,麻煩都會前仆後繼地來找她。

她要是還敢表現出什麼江郎才儘,泯然眾人,便會成為攻擊宋蘭亭的跳板,在危險之中粉身碎骨。

祝淩在心裡無聲抓狂,怎麼她的新身份,竟比樂凝還要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  “雙眸光照人,詞賦淩子虛。”出自唐代崔宗之的《贈李十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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