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明光衛(1 / 2)

祝淩是真的沒想到, 扶嵐、她的老師與小公士之間,竟是早有前緣。

那年的福壽節,三人之間相互祝福, 卻最終什麼都沒能實現。

她不知道楚國皇宮裡的情況,但她知道扶嵐的阿娘,也就是曾經的楚後, 很早就去世了。

小公士幼年時被扶嵐救了一次, 最終又死在了扶嵐的謀算下,什麼喜樂安康, 都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罷了。

祝淩驚醒的時候,天還沒亮,些許微弱的燭光透過厚厚的罩子,映出一室寂寥。

祝淩下意識地去拿了枕邊那枚明光令, 將它攥在了手心。

這段記憶並沒有在這裡戛然而止。

在扶嵐放下小公士之後,一盞茶的時間裡, 鐵衣衛至,與他們一起到來的, 還有羌國王宮的人。

小公士被他們簇擁著離開,那個受了指使的鐵衣衛也有專人接手, 在被帶離的時候, 小公士回頭看那暗處, 有兩個人影向她揮了揮手,像是在告彆。

後來小公士的記憶裡就是一片喧鬨, 人聲, 叫嚷聲,盔甲的碰撞聲,馬車車輪壓過地麵的聲音像是光怪陸離、隔了層霧的夢境。

———直到她被一具比她大不了多少的身體擁住, 身體的士人正在發抖。

“凝凝”

這一聲呼喚將她從那失真般的感受裡拽出來,她的胸口悶悶地疼,是擔憂、是後怕、是恐懼,是幾乎要將人淹沒的情緒浪潮。

雙生子之間,似乎生來就是有感應的。

“阿兄,我在呢。”小公士回抱住她的皇兄,拍了拍他的背,下一句話已然帶上了哽咽,“阿兄,我不會丟的。”

“不會嗚嗚”

重複的、沒說完的話,儘數化成了眼淚與嗚咽,從小公士的眼眶裡滾落,玉雪可愛的小團子頃刻間就變成了一個小淚包。

在那個鐵衣衛對她出手的時候,在她被人出乎意料救下來的時候,她都是強撐著不敢示弱,裝出一副勇敢的模樣。

她其實怕極了,如今徹底安全了,才敢放肆地宣泄著自己的恐懼。

“阿兄,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破碎的、不成調的句子夾雜在近乎嘶啞的嚎啕裡,眼中的畫麵都是抽象的色塊和模糊的線條,耳邊其他人說話的聲音像從天邊飄過來的,忽遠忽近,小公士抱著她的皇兄,哭到昏睡過去。

等她醒來時,已經回到了她自己的寢宮,她的皇兄依然穿著和昨日一樣的衣衫,守在她身邊。

“凝凝———”她皇兄那張與她七分相似的臉上滿是嚴肅,“我找父皇提前將親衛要來了。”

按羌國禮法,太子六歲之後方可配備私人親衛,想來昨天的事也將他們父皇嚇壞了,所以太子一提,便破例提前。

小公士仰頭看他,發絲沾在軟軟的臉頰邊:

“那阿兄的親衛叫什麼名字?”

太子的親衛由太子本人取名後就會被登記造冊,若無特殊情況,便不會再更改了。

“明光。”

昨晚在夢魘之中,小公士哭泣掙紮了一整夜,她的阿兄便在她身邊,守了她一整晚,寸步不離。

年幼的太子鄭重地許諾:

“以後明光衛保護我,更保護你。”

祝淩輕輕摩挲著令牌上的“明光”二字。

白日正中時,天下共明光。

大抵就是明光衛取名的由來。

多光明美好的祈願啊。

隻可惜天意弄人。

“策劃真該被拖出去暴打。”祝淩從夢裡驚醒,係統也因為她的情緒波動和她一塊兒醒了。

它迷迷糊糊地問:【怎麼了?】

祝淩把小公士的記憶概括地它講了一邊。

【】

係統當場eo,睡不著了。

【人被刀就會死,係統被刀就會罷工。】小圓球深夜自閉,【我覺得福壽節好諷刺啊,三個祝福,都沒成真。】

小公士沒有喜樂安康,她死在了蕭國的郊外。

扶嵐的阿娘沒有痊愈,早早地撒手人寰。

宋燃犀成了宋蘭亭,其間萬般苦楚,應該也是沒有得償所願。

你看,福壽福壽,誰得到了福?誰得到了壽?

“老師和扶嵐認識這件事———”祝淩道,“在老師給我的情報裡,從未提起過。”

那些情報詳略不一,祝淩本以為是老師的情報網有限,但現在,她有些不確定了。

能和扶嵐成為友人,在脫離家族,改換身份後撐起偌大的書院,使書院天下聞名的人,情報網真的會這般簡單嗎?

她更傾向於她所看到的每一條情報,都是被她老師選擇後想讓她看到的。

宋蘭亭確實是位光風霽月的君子,但這並不代表君子就不會使用手段,他並沒有給出什麼錯誤的情報,隻是將情報適當刪減,祝淩的想法就會按這些情報的內容自然而然地拐向一個方向。

祝淩此前從來沒有懷疑過,因為師徒關係在這個世界上重要程度不亞於父子關係,很多老師對待徒弟比對待兒子還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