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觀棋不語(2 / 2)

“嗯。”小姑娘回了一個小心翼翼又開心的笑容,“妹妹。”

......

大包小包的小姑娘回到了燕王宮,另一個小姑娘站在窗邊等她。

小姑娘抱住穿著公主服飾的孩子:“輕歌,謝謝你。”

公主服飾的孩子啜泣起來:“這裡真的好可怕。”

小姑娘笑容愣住了,無措在她臉上明明白白地彰顯:

“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不是你任性。”公主服飾的孩子滿臉淚痕,號啕大哭,“我隻是心疼,太心疼了......”

“觀棋,我太心疼了......”

......

越來越多的畫麵飛快閃過,四季顏色溶成流淌的長河。笛聲漸隱,換成了歡快的小調。

“姐姐,纏頭發纏頭發啦!”鏡子裡的小孩嘟著嘴,眼裡含著淚花花,“你怎麼紮頭發的水平忽高忽低的,好痛嗚嗚嗚!”

“那個......我下次一定小心!”鏡子裡的另一個小姑娘滿臉抓狂,“馬上就好,可以戴鈴鐺了!”

“姐姐......”小孩有氣無力,“你彆把我薅禿了。”

伴隨著叮叮當當的鈴聲的,是一句篤定的話語:

“放心吧,不會的!!!”

這段對話的鏡頭與另一段畫麵重疊,隱隱綽綽像是蒙了層霧。

空蕩蕩的宮殿裡,公主服飾的小姑娘坐在妝台前,認認真真練習著編發,陽光在地麵上越擴越大,最終照亮整個宮殿。畫麵在陽光中熱烈成純白,純白中有了蟬鳴聲。

“輕歌,今天我們可以一起出去玩!我娘對燕王後提了提,她同意啦!”

“穿這件穿這件!”小姑娘興奮的語調幾乎要衝破宮殿的屋頂,“你看,我們像不像?”

妝台的鏡子裡,映出兩張幾乎一樣的臉,都是亮晶晶的、燦爛的笑容。

......

水神節天氣陰沉,但歡聲笑語,人流如織。

“今年的水神節,好熱鬨哦!”小姑娘手裡拉著人,在喧鬨的人群裡四處奔跑,身後保護她們的人隱在人群中。

被小姑娘拉著的人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小姑娘回過頭來,“你在看什麼啊?”

“我想買這個。”她指著攤子上的一個鎏金鈴鐺,刻著並蒂蓮的花紋,做工有些粗糙。

“並蒂蓮是送給情感深厚的夫妻的。”小姑娘臉上露出一點打趣,“你要送誰啊?”

“我前段時間看了一句詩,詩裡寫‘喚翠袖輕歌,玉箏低按,涼夜為花醉’。”

“寫並蒂蓮的詩啊......”小姑娘愣了愣,那詩包含了燕輕歌的名字。

“嗯。”她掏錢買下了那個鈴鐺,小心地放到了小姑娘手心裡,“幫我送給清漪。”

“好!”小姑娘將鈴鐺掛在腰側,誇張地感慨,“也不知道我是她姐還是你是她姐。”

她湊到燕輕歌耳邊,小聲道:

“我知道並蒂蓮另一個意思指情同手足,明天我就給她戴上。”

燕輕歌也小聲回她:“那你可彆把她弄哭了。”

小姑娘心虛氣短:“......我儘量。”

歡快的聲音漸漸遠去,鏡頭突然蒙上一層血紅。

水神節上騷亂突如其來,兩個小姑娘被人群裹挾著遠去,和保護她們的人分散開。

血色越來越濃,鈴鐺聲越來越急促,鏡頭入水,有兩個小身影在河水中起伏。

積蓄了許久的暴雨傾盆而下,將世界變成雨幕。

她們兩個被衝上岸,血色在身下蔓延,又被落雨衝刷乾淨。

“輕歌!輕歌!”

呼喊聲在磅礴大雨中近乎於無。

暴雨衝刷著她們,燕輕歌胸口的血將她身下的水窪染成粉色。

小姑娘拖著沒有力氣的身體爬過去,湊到燕輕歌身邊,燕輕歌的嘴張合著,小姑娘將頭靠在她肩上,暴雨聲中,她聽到斷斷續續的字句:

“......觀棋......燕......輕歌......不.......”

“不能、死......絕不能......”

她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最後悄無聲息,胸口也不再起伏。

她死了。

小姑娘看著她蒼白的、了無生氣的麵龐,吃力地從衣領處拽出來一塊淡青色的玉佩,要殺她的人的刀,就砍在這塊玉佩上,而在河水裡時,這塊玉佩遭受了撞擊,從左到右磕了一道巨大的裂痕,裂痕周圍,是細小的裂隙。

玉佩的繩子已經鬆了,小姑娘將那塊玉佩拽下來,她不明白燕輕歌的意思,但她心下的不安越來越大,玉佩脫手,在地上砸出一聲輕響。

視線在雨幕中歸於黑暗。

......

“醒了!她醒了!”

等小姑娘再睜開眼,就是她從沒見過的富麗堂皇的大殿,她周圍圍了一圈人。

她尖叫一聲縮成一團。

“都讓讓!都讓讓!”尖細的聲音驅逐開人群,諂媚道,“陛下請。”

有人抓著她的頭發讓她抬起頭———

她看到了一個大腹便便,身著紫衣的中年人,頭上戴著冠冕,那人問她:

“認識這塊玉佩嗎?”

玉佩被放到她眼前,正麵是“觀棋”,背麵是長命百歲的紋樣。

那紫衣人說:“謀害我的愛女,該當何罪?”

“回稟陛下,謀害公主,鄭氏當———”

“那是觀棋的玉佩!”小姑娘聲音尖細起來,竟然壓過了那稟報的聲音。

大殿裡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臉在鏡頭裡看起來像從黃泉裡爬出來的魑魅魍魎。

“那是鄭觀棋的玉佩!”小姑娘抓著那塊玉佩,眼淚從眼眶裡湧出,“我是燕輕歌!”

被打斷了回稟的人嗤笑:“公主哪會不認識自己的父王?”

小姑娘抖著聲音,哭嚎得淒厲:“我從來就沒有見過父王!”

大殿裡針落可聞。

紫衣人滿臉慍怒,甩袖而去:

“你們看著辦!”

而後鏡頭便一直模糊,各色在其中流轉,像是鬼魅橫行。

“小娘子何必嘴硬,死的難道不是公主嗎?”

“鄭娘子已經哭昏過去了。”

“外麵都在盼望著和小娘子團圓呢!”

“小娘子,您的妹妹又病重了......”

“小娘子!”

“小娘子......”

各種話語嘈雜刺耳,鏡頭裡模糊的顏色融成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要將她吞噬。

“觀棋!”

有一個人影從模糊之中衝出,鏡頭突然清晰起來,定格在鄭夫人滿是淚痕的臉上。

“你是娘的觀棋對不對?”

身著單薄的小姑娘在鄭夫人懷裡嚎啕痛哭,聲嘶力竭。

“不是......觀棋,我不是......”

“姨母......”她哀哀地哭著,像一隻窮途末路的小獸,“我是輕歌,不是觀棋。”

鄭夫人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說什麼胡話呢?你就是娘的觀棋啊......”

她聲音哀淒得近乎泣血:“我不是!我不是!”

......

鄭夫人終於走了,小姑娘愣愣地坐在原地,突然跳起來跌跌撞撞向外追。

厚重的大門被關上,陽光一寸一寸被逼退到了門外,小姑娘邁上台階,在鏡頭裡,她的身形逐漸抽條拔高。

她的步伐,與一些刺耳的話語融合在一起。

一步———

“白在宮裡吃了幾年糧食,總算是有點用處了。”

“這次的行動要保證萬無一失!”

兩步———

“死的到底是誰!你們這群飯桶,連兩個小姑娘都分辨不出來嗎!”

三步———

“把鄭氏的消息傳給她!”

“一個七歲的小東西,能堅持幾天?”

四步———

“讓她娘去,我就不信她能忍住,等她失口承認,就把她們都抓起來!以欺君之罪論處!”

五步———

“稟陛下,她的所言所行都能與公主對上,她或許真是公主本人。”

“廢物,都是廢物!”

六步———

“公主五歲那年就該有封號了,如今已經七歲了,再加上這次遇刺,陛下......”

“廢物還想要封號?”

“糟心的東西,大呼小叫,不成體統,就叫柔順!”

“陛下,宗室不會應允的,這太荒唐了啊!”

“那就把柔順倒過來!”

......

厚重的門扉關上,陽光被牢牢地隔在一門之外。

突然有一道聲音。

“你是誰啊?”

沒有人回答,鏡頭微閃,掠過一塊淡青色的玉佩。

那玉佩上有兩個字———

觀棋。

......

長久的寂靜後,有人回答———

“我是輕歌,燕輕歌。”

作者有話要說:  視頻裡一直稱呼鄭觀棋為小姑娘是因為無論她曾經是誰,她之後永遠是燕輕歌,也隻能是燕輕歌。

鄭觀棋和燕輕歌,就像是一株雙生的並蒂蓮。喜歡送鈴鐺給鄭清漪、給她紮頭發的,是真正的燕輕歌,不是變成燕輕歌的鄭觀棋。裡麵還有一些細節,後麵會細講。

“喚翠袖輕歌,玉箏低按,涼夜為花醉。”出自元代張翥的《摸魚兒》。

這詩誕生的原因是張翥的好友王畊發現了一支雙頭蓮,邀請張翥等人來賞“花開並蒂”。但等張翥他們到時,卻發現那支雙頭蓮被人無端摘取,消失無蹤。王畊無比悵然,請張翥為此賦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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