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打亂計劃(2 / 2)

祝淩頭皮一麻。

真正的考驗,這才算是來了。

宋蘭亭臉上沒有笑容,他先是上下打量了祝淩一番後,才道:“霜明,麻煩你先出去,我有話和他說。”

這個語氣是個人就能聽出來,有點不對。

嚴夫子猶豫了一瞬後,放開祝淩的胳膊向外走,在經過宋蘭亭身邊時,還是忍不住求情:“子虛說到底還是個孩子,又天資聰穎,我們這些做先生的慢慢教就是了,他這番遭了大罪,你對他......也莫要要太嚴苛了。”

“霜明無需擔心,我自有分寸。”宋蘭亭垂下眼睫,“你先出去,待我們片刻吧。”

嚴夫子一步三回頭式的走了。

在嚴夫子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後,宋蘭亭才將目光轉到了祝淩身上。

祝淩見勢不妙,認錯認得無比迅速:“老師我知道錯了。”

“你哪有什麼錯?”宋蘭亭端起放在桌上的那一大碗氣味古怪的湯藥,“就像霜明說的,你這不是遭了大罪嗎?”

藥碗懟到她麵前,漆黑的湯藥在瓷碗間打著旋,奇怪又刺鼻的味道嗆得人頭腦發昏。

“來,把藥喝了。”

祝淩:“......”

她委婉地拒絕:“老師,我覺得我已經好了。”

宋蘭亭問:“你是醫者嗎?”

祝淩先是搖頭,而後又迅速點頭。

“醫者不自醫。”那碗氣味古怪的藥被遞得更近了一些,“喝。”

祝淩理虧地接過藥碗。

她在意識裡問係統小白雲:“『痛感全失』的技能開啟之後,能屏蔽掉苦味嗎?”

小白雲在意識空間裡沉痛地搖了搖頭。

祝淩臉上的笑容垮了。

她像英勇就義一樣將藥碗湊到唇邊,隻一口,酸甜苦辣鹹,各種滋味從舌尖直衝天靈蓋,像是喝了一口調料與中藥材的混雜大禮包。

———是用言語都形容不出來的難喝。

宋蘭亭看著祝淩快要皺成一團麵容,輕笑道:“好喝嗎?”

祝淩抬起頭來,眼睛裡掩飾不住的震驚,這碗藥到底好不好喝,您心裡沒點數嗎?!

“本來藥是沒這麼難喝的。”宋蘭亭悠悠道,“但因為放的久了,這藥也從好喝變得難喝了。”

祝淩小小聲:“老師,我有苦衷。”

她真的不想喝藥!

她幾乎將抗拒全然地寫在了臉上。

宋蘭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伸手把住她的脈門:“半碗,沒得商量。”

祝淩咬牙灌進去了半碗。

剩下半碗漆黑的藥水被她端在手裡,說什麼也不肯再喝了。

宋蘭亭從她手裡接過藥碗,端著那半碗藥走向了角落的香爐,碗裡剩下的一半被他潑出去,將嫋嫋煙氣全部撲滅,那微微帶著一點甜的、讓人略有眩暈的味道突然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沁人心脾的香氣,像是清晨從林間吹來的風。

他拿著空碗轉回來,祝淩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宋蘭亭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油紙包遞過去。祝淩接過油紙包打開,裡麵是好幾粒半透明的糖塊,糖塊裡還隱約可見桂花花瓣。

祝淩拿了一粒桂花糖含在嘴裡,那股古怪又難受的味道終於被壓下去了一點。

宋蘭亭坐到她床邊的椅子上,目光落在她身上:“說吧。”

剛剛那一點淺笑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讓我聽聽你有什麼苦衷。”

祝淩:“......”

她在意識裡戳了戳係統小白雲:“快,幫我想想理由。”

小白雲痛苦地擰成一團:【救命!我也想不出來啊!要不你就當我不存在吧!】

“要是一時之間說不出來,不如我幫你想想———”宋蘭亭曲起指節在木製的桌麵上敲了敲,“蓬萊,璿霄。”

祝淩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或者燕輕歌......鄭觀棋。”

迎著自己弟子震驚的眼神,宋蘭亭麵無表情地問:“是你自己說,還是要我把證據一點點列出來?”

祝淩裝傻,因為信息不對等,她實在是不知道宋蘭亭掌握到了哪一步,萬一她不小心說漏了什麼,後麵更難補救。

祝淩想了想,還是先避開了和自己有關的問題,她小聲道:“燕輕歌是鄭觀棋這件事,老師知道嗎?”

宋蘭亭頷首:“知道。”

“老師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祝淩下意識地追問。

宋蘭亭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思索要不要回答這個問題,但最後,他還是回答了:“五年前。”

五年前......

正是鄭氏重新搬回燕京的時間。

“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宋蘭亭反問她,燕輕歌是鄭觀棋這件事,懷疑的人不少,但能確切而篤定的人卻不多。

“燕輕歌身上那塊屬於鄭觀棋的玉佩,她麵對鄭氏嫡脈時的態度,還有......她胳膊上那塊陳年舊疤。”

其實更多的是從係統的[劇情人物生平]那裡推敲得知的,但又不能將這交代出去。

宋蘭亭歎了口氣:“你倒是真敢猜,難怪會和那樣的人做朋友,藥也是他給你的吧?”

這話題跳躍得太快,祝淩隻能從愣愣地發出一聲“啊”的疑問。

“彆裝傻。”宋蘭亭說,“能讓人昏迷數日卻對身體不造成任何損害的藥,七國之內,我還從未聽聞。”

祝淩終於意識到了問題出在哪裡:“是燕輕歌告訴您的嗎?”

璿霄這個身份,隻真正麵對過兩個人,一個是燕輕歌,一個是周嘯坤。

周嘯坤因著製鹽一事,估計恨不得將他們的身份保密到天荒地老,絕對不會向外說,所以隻剩下燕輕歌。

宋蘭亭點了點頭:“蓬萊......聞所未聞。”

祝淩隻覺得自己嘴裡沒有吃完的半塊桂花糖都開始發苦了,如果璿霄和燕輕歌之間的事情宋蘭亭知道得清清楚楚,那也就意味著他們兩個絕對是合作對象。

而且,她想起她在羌國那邊,光五向她彙報的內容———宋蘭亭身邊,有不下於明一的高手。

可她與宋蘭亭相處了那麼久,中間也有些時段兌換過與內力相關的技能,宋蘭亭的身邊,並沒有人守著。

除非......

祝淩將桂花糖用舌尖抵到右邊,右邊的腮幫子鼓出一塊:“我是不是......打亂您的計劃了?”

“你覺得呢?”宋蘭亭似笑非笑,“現在才反應過來?”

宋蘭亭發現麵前的人頭微微垂了下去,看起來很是內疚自責的樣子,配合著蒼白的臉色,讓他忍不住心軟。

“算了......本就是有些倉促的計劃,不實施也無妨。”宋蘭亭沒再追問璿霄的事,“說實話,你有交好的友人,有自保的手段,我很高興。”

若有萬一......他不必再替他的徒弟操心去處。

宋蘭亭拿著那個空碗站起來,暫且壓下心間的萬千思緒:“你既然精神不錯,便起來收拾收拾吧。秋獮已經結束,我們也該返程了。”

“你那個友人———”他說,“過幾月若是閒來無事,便讓他來燕京看看你。”

作者有話要說:  “鼎族阽危,謠言沸火。”出自清代黃宗羲《餘恭人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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